她看到这个笔名,心里就有了些猜测,再对比林嬷嬷的信笺,就更加确信了,同时面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县主,怎么了?嬷嬷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要奴婢回去帮忙吗?”知夏瞧见她面色如此难看,立刻开口问道。
知春与知夏之前就是跟着林嬷嬷在坊操持着,只不过后来夏姣姣身边伺候的人手不够,才调了她回来。如果坊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放她回去支援一段时间,也是正常的事儿。
夏姣姣摇了摇头:“坊里出内鬼了。”
她这话一出,几个丫鬟都是微微一愣。
“怎么会?是谁?坊里的人都是千挑万选的,如何会出现内鬼?”
知秋和知冬基本上都是跟在夏姣姣的身边,甚少接触坊的事宜,但是知夏不同。她跟着林嬷嬷管理坊有一段时间了,坊里的运作也都是清清楚楚,在心里自然有一本账。
说起这个事儿,她的脑海里就自动开始过滤究竟是谁有可能成为那个内鬼。
“坊里出现了内鬼,有个叫静夜思的写信给皎月如空,皎月如空就是我告诉夏静的笔名。这个静夜思就是她,之前嬷嬷得了我的提醒,早就有了准备,找人来模仿我的笔迹一直与她通信。不过你也知道若不是坊里人别有心思,这封信是不会到我手中,本应与其他信笺一样随便投递到别处去。如果不是林嬷嬷最后检查了一遍,这封信早就直接大喇喇地投递到我的院中来了。”
夏姣姣轻轻眯起眼睛,脸上的神色绝对不好看。
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把控不住事情的状态,好像是什么东西要挣脱她的控制一般。
坊是玉荣长公主留给夏姣姣的,她也知道这个东西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只不过是闺阁女子打发时间的玩物罢了,往大了说就是消息密集和流通的地方。所以夏姣姣对坊的控制一直很严格,特别是内部管理,宁愿自己人累些忙些,也坚决不会收那些没有底细的人来做工。
但是哪怕之前看的好好的人,也有变化的一天,财帛动人心。
“县主可要奴婢回去帮助嬷嬷?坊里现在越办越大,坚决不容任何一丝差错。”知夏的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轻声问了一句,眼神犀利。
夏姣姣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已经吩咐嬷嬷按兵不动,坊现在越做越大,甚至还举办了故事评选,以后各种评选会更多。这种毒瘤必定会越来越多,不过这次被夏静驱使的人,还不算是什么大风浪,我得看看夏静究竟要做什么。将计就计。”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了两下,内心堪忧。
坊办大之后,夏姣姣就知道内里肯定会涌现出更多的细作探子,别人也会安插眼线进来。
无论是今上,还是稍有远见的世家,都会派人进来。
她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第一个露出马脚的竟然会是夏静的人,只是为了帮助她送几封信。
夏姣姣大致浏览了夏静写来的几封信,等到扫完之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讽刺的笑意。
说夏静聪明吧,她又着实可笑,说她笨吧,她还懂得迂回。
原来之前夏静对夏姣姣那么客气,就是因为坊,她不敢确定坊是否就在夏姣姣的手中,所以想要跟她套近乎,让夏姣姣放松警惕。然后套出来她的笔名,就跟她慢慢通信,一步步套话。
几封回信林嬷嬷也让人摘录了过来,虽说字迹几乎与她的一模一样,但实际上回信的内容都是由林嬷嬷把控的。她也一步步把夏静对坊主人的怀疑给引走。
“难怪上回在李王府参加的赏花宴上,夏静要争对我。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原来不是人变了,而是她已经认定我没有什么威胁,并且也没什么东西让她所图了,所以才会那般放肆大胆,咄咄逼人。”
夏姣姣拿着几封信翻来覆去地看,最终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充满了不以为意。
夏静那些反常都有了解释,只不过几封信的功夫,她就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
“可是二姑娘平时看起来也不是个蠢的,她也不是那种爱掐尖的人,往常在侯府里,都是大姑娘跟三姑娘争那个位置。虽说三姑娘是有些不自量力,但是二姑娘的表现有些反常。”知夏拧着眉头,轻声地说出心中的疑虑。
从方才知晓了坊里有内鬼之后,她这心里就如何都不踏实,精神高度紧张。明白了此事与夏静有关系之后,就一直紧绷着神经苦思悯想着,就希望能尽快理清楚这件事情。
夏姣姣的眼睛轻轻眯起,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再次快速地翻阅着这几封信,秀气的眉头越皱越紧。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她其实性子里就爱掐尖,只是之前一直隐忍着,直到最近终于是忍不住了,所以就暴露了。第二种就是夏静并不爱掐尖,但是她所求的东西,必须要她成为贵女之中的领军人物。”
她的手托着腮,“以我的感觉,她应该是后者。在李王府的赏花宴开始,她就一直想要拔得头筹,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差强人意。因为有然表哥的几句话,她连前十名都没有摸到。后来不甘心甚至还不惜冒充我去找然表哥理论。这一切的反常都表示那一次赏花宴,是她非常重要的一步棋,只是却被打乱了。”
夏姣姣慢条斯理地将思绪理顺,一点点说给她们听。
知冬歪着头道:“那县主准备拿二姑娘怎么办?需要奴婢们做什么吗?”
“夏静暂时倒是可以不动,但是二夫人和夏增的事儿,该让人都知晓了。夏倾着急要把夏增拉下马来,我也不想看他在夏侯府里继续这么逍遥自在。他害死了发妻,之后又亲手弄死了爱妾,这种男人情义皆失,当真是畜生不如。”
夏姣姣心里早就有了想法,二房虽说在竞争侯爷的位置失利了,但是这样不搭理的情况十分诡异。也让夏姣姣的心里涌起无数的疑问,如果注定了要老死不相往来,那还不如直接搬出去,但是此刻又一直住在夏侯府,却只是摆出高姿态来,如何都让人怀疑其用意。
结合之前的种种,她只是心中有猜测,并不敢确定,如今有了林嬷嬷的书信,她觉得就更加能确定些东西。至少二房所图谋的东西绝对不会小,而且野心颇大。
说不定都不知夏侯府这侯爷一个位置,还有她手中的坊。
坊在夏姣姣的手中,还能说得过去。毕竟她只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再做什么事儿,也不会让人联想到谋逆之类的大事儿,顶多是小姑娘对各家的事情好奇,可能会搜集一些有意思的事儿。
但是如果这坊落入了二房手中,恐怕这一家子所图谋的东西就不可小觑了。
更何况二夫人都能做出跟小叔子通/奸的事儿来,不得不让人多想。
“这事儿如果真的闹开了,那会很严重,必定能扳倒五老爷和二夫人。可是县主,五老爷和二夫人他们行踪诡秘,而且都好了这么久,却依然没有被人发现,肯定是有特殊法门的。您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露馅啊?”
知冬皱着眉头,左思右想都没有找到好法子,忍不住问出了声,脸上满是不解的神色。
夏姣姣轻轻眯眼,眉头紧锁,显然是陷入了苦思悯想之中,等过了片刻,她的眉头才完全舒展开,整个人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显然是已经想到了法子。
“你们准备一下,这几日要去老夫人那里看看。”她直接拍板道,精神头也变得足了许多。
“老夫人,县主来探望您了。”外头的丫鬟进来通传了一句。
老夫人的眉头紧皱,她脸上闪过几分极其不耐烦的神情,不过转瞬即逝,她的心里显然还是非常不痛快。最后勉强地挥手让人把夏姣姣迎进来,总不至于要将她拒之门外。
“祖母,孙女来看您来了。”夏姣姣一进来就甜甜地喊了一句,脸上带笑,眉眼弯弯,显得异常水灵可人。
老夫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热情的夏姣姣,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像是被膈应到了一般,直接扭过头去,不愿意搭理她。
“祖母,您这是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吗?”夏姣姣看见她一脸渺无表情的模样,心里就膈应了一下。
很显然看着不顺眼不是一个人的事儿,而是彼此都会觉得对方不讨人喜欢,但是老夫人和夏姣姣遇到一起的时候,还偏偏都得摆出一副客气的模样,哪怕是老夫人此刻面色难看,等夏姣姣说几句软话,她也得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