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惊得一塌糊涂。
“你是……”我疑惑地看着地上的红发和尚。只见他身长丈二,臂阔三停,脸如蓝靛,口似血盆,眼光闪灼,牙齿排钉,实在想不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他。
那僧人和我一样困惑,他问他的徒儿道:“悟净,你认得他?”
“师傅,她是天庭的潇湘妃子。”悟净指着我对他的师傅介绍道。
那僧人匪夷所思地打量着我。他一定在暗忖既是天庭湘妃又怎么会流落在荒郊野外,蜗居山洞之中。
而我只是满怀困惑地盯着地上的红发和尚,又不愿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便道:“师傅恐怕认错人了吧?我怎么可能是天上的湘妃呢?我叫香草。”
那悟净对我的话将信将疑,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我的脸,喃喃道:“怎么可能?你和湘妃娘娘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哪!”
“是吗?想来天下之大,找出两个长相相似的人并不难,”我想起了海澜珠和小雨,“只是香草何德何能能与天庭湘妃一般容貌?”
“你叫香草?”悟净疑惑地看着我。
我点头,“师傅来自天庭吗?”
“我原是天上的卷帘大将,一日蟠桃盛宴,我有幸见到湘妃娘娘真容,一时惊艳于她的美貌,失手打破了一个琉璃杯盏,被王母娘娘贬到了下界的流沙河。”
我心里唏嘘不已。原来是卷帘大将。那一日蟠桃盛宴上他侧头看见我便失手打破琉璃盏的画面又浮现到眼前来。我心里酸酸的。想起昔日里,自己的确像个事儿妞一样,带累了不少人。
我忙掩饰了内心里的波动,对悟净道:“师傅想来是饿坏了。才会花了眼,师傅要是不嫌弃,香草刚刚烧好了晚饭,还请师傅吃一碗,饱肚好上路。”
我忙揩拭了眼角的泪,赶紧进山洞捧出两碗晚饭,奉给悟净和他师傅。
那僧人还犹疑着,许是担心我是妖精会加害于他吧。那悟净却是个老实厚道的,或许是真饿坏了,捧了晚饭便囫囵吃了起来。
“师傅。我虽不知道这香草姑娘是谁,可是她身上没有妖气,不像是坏人,她又长了张和湘妃娘娘一模一样的脸,咱们就吃她一碗晚饭吧!”
悟净一边埋头扒拉着晚饭。一边同他师傅说道。
那僧人见悟净吃得香甜,便也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
看着他二人吃饭的样子,我的目光涌满了温柔和悲悯。
为了避免和天蓬碰面横生枝节,我从山洞里又捧出两碗饭交给悟净,对他道:“天色已碗,我要歇息了,这两碗饭就留给你两个师兄吃吧!吃完饭。只管把碗搁在这石块上便行,不必向我辞行和道谢,明日,我自己会来收拾。”
“如此多谢施主了。”那僧人和悟净一起向我道谢。
我只管忍了泪,兀自进洞,施法让黄花藤将洞口掩了个严严实实。
天色暗了下来。我兀自坐在黑魆魆的洞中,听着外头猪头和猴精回来闹哄哄的对话。
“师傅,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自己居然先吃上了。”猪头抱怨道。他就算脱胎为猪,亦改不了做天蓬元帅时猥琐的性格。想来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二师兄,不是给你和大师兄都留了晚饭了吗?”悟净的声音。
“唔唔。”猪头已经吃上的砸吧着嘴巴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师傅,我和悟能方圆数里都探查了个遍,都没有见到人家,也没有化缘到吃的,你和沙师弟不用走,就坐在原地,怎么就能得到吃的,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哈!”猴精欢天喜地轻快不已的声音。
那僧人道:“有的吃,就吃,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没用的事情。”
那僧人倒是个干脆利落的。
我在黑暗中发出一丝悲天悯人的微笑。
悟净又叹道:“师傅,大师兄,二师兄,要是咱们这一路西天取经都能遇到像今天这样的好事就好了,没有妖精,然后天上掉馅饼,吃饱饱的……”
“西天取经如果是这么顺利,那还要我们三个保护师傅一路西行做什么?师傅骑着白马自个儿就去了。”猴精嬉笑打趣着。
我心里一荡:西天取经?
那一日灵河边,天君带着我去向佛祖求治愈魔毒的良方,佛祖说他已经想到办法,只是需要天君答应帮助他一件事……
原来这袈裟锡杖的僧人便是金蝉子转世。他轻慢佛法,不听大道,被如来贬黜东土托生,如来因为师徒情谊挂念于他,又恐轻易将他召回,他还是清高孤傲,鄙视佛法,故要有九九八十一难难为于他,好让他重新入佛之后能够谦虚真诚,真正领悟佛之大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谁可怜天下师傅的心?
想来这天蓬、卷帘和那猴精都是天君安排的,护送金蝉子西天取经的高人。这是天君答应佛祖治好我魔毒的条件。
这一时这一刻,我的心绪柔柔缱绻,仿佛离天君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