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主公如此说,奕延悬起的心才落回了原位:“如此,自当听主公安排。”
见对方没有反对,梁峰长出了一口气:“等到任命下来之后,令狐将军会先分一千兵马给你,这些人可没有经过严格训练,还要好好从头训起。三月之内,便可堪一用。还有这次缴获的兵器、马匹,也都收入郡府武库,如此一来,便能轻松组件一支数千人的强军。除了你之外,府中那些部将也要逐渐渗入军中,牢牢控制这支队伍。”
这就是个鸠占鹊巢的法子。看起来是为朝廷推荐良材,实际则是用梁府部曲,渗透朝廷的军队。只要能够牢牢把握各级佐官,这支队伍,就是标准的梁家军。也是他无法正大光明掌控兵权时,唯一的办法。
奕延此刻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这是主公进一步掌控上党的关键,甚至可以说,是摆脱司马腾掌控的关键一步。而主公把这样的重担,放在了他肩上!
奕延的心跳了起来,莫名之间,张和那番话突然跃上心头。若是如此一步步攀升上去,他是否也能站在更高的地方,与主公并肩而行?
用力压下心底那丝蠢动,奕延俯首拜倒:“属下定会尽心竭力,为主公带出一支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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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五千骑只回来了一半?刘威何在?!”
这些日子,刘宣一直在操劳刘渊的登基大事。对于派去上党的兵马,倒是没有太多挂念。刘威是他手下最可信的大将,就算攻不下潞城,也能率兵袭扰,掠夺粮草,让上党陷入大乱。这也未尝不是让司马腾分心的一种法子,任何能够削弱晋国的举动,都对他们大大有利。
然而谁曾想,最后带回的竟是这样的消息!那可是五千精骑啊!就算是对王庭也是个极大损失。刘威究竟是如何打的仗?
“相国,刘将军已经以身殉国了……”下面斥候低声禀道。
刘威死了?!刘宣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可能?上党究竟有多少人马?这一仗是怎么打的!”
这简直不可理喻!难不成司马腾在上党屯兵数万?如果没有数倍的步卒,又如何能击溃这五千精骑,甚至连主帅都没逃回来?!
“这……这属下实在不知。”那斥候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刘将军分兵两路,一路攻潞城,一路守壶关。本想围城打援,谁料只是一日,潞城之外的大营便被攻破,溃兵三十余里,损兵过半。赵裨将收拢溃兵时,方才知对方夜袭……”
“夜袭也不可能如此!”刘宣气得吼了起来。刘威绝不是那种轻率大意之人,区区夜袭,又怎么可能损兵如此之重?!
“可是,可是那夜天降流星,落雷于营。溃兵,说,说这是神佛降罚……”那斥候声音越来越弱,发起颤来。他可是亲眼见过那些魂不守舍的溃兵。明明偏师未曾看到流星,更没听到雷声,为何这群人都仿若亲见?难不成是撞鬼了?想想那位佛子的大名,还真让人毛骨悚然。
刘宣的双手抖了起来。他有无数猜测,但是流星落雷?神佛降罚?这怎么可能!光是大帐中就有多少人买了梁府的金刚经,又有多少人视白瓷为稀世之珍。现在传出这种神佛降罚的鬼话,这群人要如何看待梁子熙?以后还有人敢对上党下手吗?!这可不是责罚几人就能控制住的了,千余溃兵,要如何处置?
一阵钻心之痛传来,刘宣按住了胸口,嘴巴宛若出水鱼儿,费力翕张两下,哐当一声,栽倒在地。
“你说什么,相国病危,昏迷不醒?”听到下人禀报,刘渊惊得失声问道。
刘宣可是这次立国的关键人物,也是他预定的丞相人选。如今还没正式登基,就出了意外,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当听到刘宣昏倒的原因,和上党惨败的消息之后,刘渊的面色变得铁青。他一直在邺城任事,根本不晓得并州居然出现了这么个佛子,更猜不到对方能够用神佛降罚,灭了他数千精骑。如果这消息传出,刘宣的病会不会也扣上不吉之名?这还让他如何登临王位?!
“速速把归来的溃军圈禁起来,令其封口!派名医给相国诊病,一定救回性命!”刘渊背着手在房中绕了一圈,继续道,“登基之事,要提前些日子。若是相国无法康复,就换成太尉主持大典。”
如今预定的三公之中,丞相刘宣病危,御史大夫崔游不受王命,也唯有太尉刘宏可用了。无论如何,都要尽快登基,避免节外生枝。
“那上党之事呢……”心腹小心问道。
“上党且先放下。夺取并州,还是晋阳为重。”刘渊沉默片刻,终于答道。不管佛子的名声是真是假,刚刚败了一局,没必要与其硬抗。还是先攻打司马腾所在的晋阳更为重要。只要晋阳一破,并州就会大乱,再图上党,就简单多了。
这可是关乎汉国百年大计,万万不能乱了分寸。
沉吟片刻,刘渊又道:“派几个人,仔细审审那些溃兵。看看当日究竟是如何落败的。”
刘渊自幼苦读诗书,并不信奉神佛。但是他深知鬼神之力对于世人,特别是他手下这群匈奴人的影响。不论如何,都要仔细查清楚兵败的来龙去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