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辘轳上下桶,她的心思不在,用胳膊转来转去,井倒也像没了个底。
杨小玲也出来打水,以为她不舒服,过来帮忙搅。
杨小玲的亲事是定给大水的,大水入狱,却被二牛要了进门,近来大水回来,是非多得不得了。章蓝采曾见杨小玲洗澡,大水在外转悠,老是怀疑他有心偷看,而且大水老想着横财,对铺子和生意态度冷淡,动不动逼老娘的钱,逼不出来就讲自己吃亏,媳妇成老二的了。
花流霜觉着杨小玲在他们家里也怪难的,再一次说:“宅子还没好,刘启给我要钱,说还要在他那儿修房子,也不见修起来......”
杨小玲连忙说:“婶娘你不知道,他兄弟有得住,你去咱家那铺子看了没有?大得像人家官府里的清水衙门,里头的房子也是一间、一间。”她笑道:“我倒是心里怪,你说老董家父女怎么就答应了刘启,舍得把家当一卖,跑荒山野岭住去了呢?刘启一个月给他们多少钱?!”
花流霜笑道:“给不了几个,那父女像是破产了,在欠着别人的钱......”她这么说着,突然对董氏父女不大放心,心想:是呀。他们的宅子连铺,都那么大,怎么跟着刘启跑了呢?!刘启能给他们什么呢?!
一阵风吹来,把她当场浇愁。
正想着,柴门响了一声,风月给刘启帮工回来,他还带了两个推着一辆奇怪车的男人。
“今来开荤,我带回来两只鹿!自从他拉了乌尔尾巴去训练打猎,猎物收获是越来越多。”风月高兴地说,“二牛呢,来剥皮割肉!”
“刘启的房子盖得怎么样了?杨小玲招呼着问,瞥到那辆奇怪的车子又说,“这什么车?跟马车有点像,有两个轮子一根辕。”
风月“呵呵”只笑,只回答第二个问题说:“你说对了,人家刘启造的马车。捡了两辆车壳子后才造出这一辆,刘启让拉着回来,就是炫耀、炫耀!”
花流霜看了一下,也不褒贬车。一个男人提了只鹿,半撑着掇几步,扔到地下,接着拿出皮囊,说:“夫人,鹿血!”
流霜喊了声,二牛应了一下,大水却提了个刀子出来。
“鹿肉可是好肉!”大水边说边拎了去,放到杀猪的石头上剥,“明天我也去打猎,现在能打只鹿比干什么都好。”
风月打发两个男人回去,回身跟着提水的花流霜问:“老爷还没回来?”
“是呀。听说是朝廷跟外面议和,闹得满城风雨的,到处都是请愿的人。”花流霜叹了下气说。
风月也稍微知道点朝中形势,更知道花流霜担心,先看了下那边在昏色里割肉的大水,劝花流霜说:“这些,咱们都知道得不太清楚。今个我出城,听说有流民劫掠县衙,我看朝廷要乱好些时日,你给老爷说说,让他心里有个数。”
“这和咱们没什么关系,天下又不是咱家的!”花流霜笑笑,接了个在火边烤着的红薯抛给风月说,“小铃娘家送的,你尝尝。”
风月抱着热红薯被烫,扔起来又接住,用嘴嘘嘘地吹,狼狈极了。他带花流霜到一边,慌忙低声说:“可这和刘启有关系。知道不?三天两头,有流民去认亲,到刘启那儿,都说是投靠!”
花流霜好像是不在意,说:“只要他养得起,就让他养!”只是说:“董......”
风月打断说:“夫人真不明白?有匪就有劾压,几十个不在籍的丁,因粮食不够,刘启为了打猎,让人操练武艺,聘了咱家的乌尔尾巴,还又聘了那董老丈,这一阵子,器物也不够,他还要开了炉子打铁,没有采状就敢锻铁,那也是大忌讳,我就怕是被官家误会着......”
花流霜心中一惊,转身问:“你怎么不说他?!就是房子造好,也是他胡闹出来的野院子,哪有酒可以造?咱们家在中原没跟脚,要是被认当成流寇,没有人说话,那可是灭门大祸!”
“我说了。可刘启他不放在心上,说干到一半就丢,把靠自己的人都遣散,不是他的作为!”风月说,“我看他的房子至少要造十年,没车取土他造车,没木头和毛竹他去伐,没铁他准备打铁,他不知道什么叫难!”接着他又补充说:“那造酒的父女应该是避祸的!父亲董老丈五十多岁了,还一身的好武艺,被刘启喝来唤去的,搬来挪去,也不见不满,没利了也不走,根本不是普通的生意人。”
花流霜停住了,重重地嘘了一口气,听王氏说鸡汤好了,吩咐她送汤到里面。
花流说说:“明儿一早,你带我去,太纵容他不行,太纵容他了!”
“还有,前些日子,他收留了一个算卦的。那人给他测字。见他站在山上书了个‘一’字,就告诉他说,山上添横,是为岳,是为人厚重,而这个一本身又是有始有末,做事事成。”风月又说,“这一字有着万千解释,刘启什么都当得,就是‘厚重’两个字,我看反最不符合。现在谁有闲钱算卦?那算卦的也是饱一顿饥一顿,看刘启的猎物而想白吃,这才怂恿别罢手。”
“他也信?”花流霜气愤地问。
“说刘启有美德,他那性格还能不信?我还在幸庆呢,你说他要是说,你说他要是解为一架在土山上,那就是个王怎么办?!”风月想起什么,说,“不过刘启也整人家,让人家拿着最钝的斧头去砍树。那人觉得自己本不是伐树的人,跟着别人去,只在一边休息。一回去,闻闻他身上的味道就说他没干活,于是下令,从第二天起,每天他拖不回来一棵树就不给他饭吃。最后,那个算卦弄得满手血泡也没饭吃。算卦的争论争急了,说自己的劲都在嘴巴上。”
花流霜没有心情去会心一笑,只是心情沉重地烧饭。
不一会,刘海回来。他出门时穿一身半旧文衫,这会儿浑身汗迹,腰上绽开巴掌大的一块,露出里衣来。
众人都感到奇怪。章蓝采卧在床上,瞅来瞅去,干脆揶揄道:“写不出来东西急的?!”
刘海脱掉外衣,笑吟吟地转过头:“急能把衣服急烂吗?”
章蓝采更不愿意放过,追问:“那怎么回事?”花流霜递着茶责怪:“喝点茶再说。”刘海喝了点茶,看看,她也等在旁边,只好说:“测的武事,一团乱打斗。国王,太后,几大首辅都在校场,自然出了一身汗,衣服也破了。”
章蓝采慌忙问:“怎么样?”
“老爷的本事还用得着说?”风月奇怪地说,“可怎么?!又被荐成了武职?!”
刘海喝了口茶,见花流霜打的水就在旁边,搓了两把,说:“上百个人先放到场里混战,有的被沉木敲碎骨头的都有,哪是什么选拔,简直就是真打。你要马匹也行,不要马匹也行,打剩下来,才转去作它试。我骑着马,不知怎么,就把衣裳弄烂了。”
他说:“张国焘举荐的确实是文职。他不善揣摩,也稀里糊涂,以我看,朝局不稳,各方势力都在夺军权,军方为争名额,没有亲临过战场的士大夫,根本下不来手,只能被淘汰。我应该是被谁拿来争名额的。”
众人想象里面的残酷,有些动容。
风月劝道:“朝廷里一锅浑水,老爷还要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