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仍是听得一头雾水,史福既是上官氏之子,又如何入的史府,任得管家?史珍喜好听故事,此时便扯着史福的一只袖子撒娇:“福叔,讲讲嘛,多讲讲嘛!”
史福一生未曾婚娶,此时瞅着史珍不由得流露出一股爱怜,笑呵呵的说道:“好,讲讲!就当打发时间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思路,慢慢的说道:“记得我初入史府时,只有十一岁。”
“十一岁?”韩书俊在旁惊道:“那不还是个小孩子嘛。”
“是啊!”史福应了一声道:“再小些年岁的事都快要记不清了,只记得尽管只是作为一个小妾生的孩子,但还是过的很快乐,因为我还不懂成人世界的众多尔虞我诈,更因为——我娘很疼我!”
说到这里,史福的昏黄的老眼中似有一丝温情,那温柔那么少,一闪即逝!
“开心的日子总是那么短,小时我总是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只需在晚饭时听到仆人一遍遍的催唤,才笑着扑进我娘的怀里就可以了。这一切,到了我十岁时,终于发生了翻天覆地地改变。”
“那一年,大宋朝的东南到处都是兵荒马乱,人们都说圣公方腊的反军快要打到杭州了,人心惶惶的。有人建议迁徙别处以躲避兵乱,有人嚷着要参军去平乱建功,还有人窜撺着要提刀去参加方腊军,说什么乱世才能出英雄。总之,大人们都在奔走交谈,脸上挂满了忧虑。但我做为孩子的世界却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何况我娘说我爹是个大英雄,有他在任谁也不能欺负的了我们去。”
“有一天,我依旧和往常一样和几个孩子在河里摸鱼。突然我娘大声的哭叫着跑到河边,一把抱起我就跑。我听不清她在哭喊着什么,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惊慌。”
沉默了一下,史福接着说道:“后来,我才知道,我爹死了。”
“整个家里都乱成了一锅粥,我爹的手下反叛了我爹,我二哥与那些反叛的手下杀死了大哥和三哥,然后想去投靠方腊,我爹的正妻也想要趁机逼死我娘和其他几个得宠的姬妾,我娘就只好带着我连夜逃离了出来。”
“那时我一直不明白,平安详和的家中突然笼罩在一片血色与刀光之中,昔日的亲人会突然举刀相向,我娘只是哭着对我说:那里再也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但外面的世界却更加的残酷!我娘原本只是西湖游舫上的一个歌女,因色艺出众才被我爹纳回家去,她在杭州一个真正的亲戚都没有。我娘只好带着我一路逃亡,风餐露宿,可一个肯帮我们的人都没有。我们曾去找过一些所谓的朋友寻求帮助,他们有的给了几文零钱就给我们赶了出来;有的还想趁火打劫,占我娘的便宜;包括我爹在世时那些号称的兄弟,都翻过脸去,只装作了不认识我们母子,实可谓:三千亲朋无援手,一路知交尽掩门!”
“也就是从此开始的这一路的逃亡流浪生涯,让原本懵懂无知的我开始明白了人情冷暖,也因此知道了这世上虚假的笑容与真正关爱的区别。”
“方腊在到处攻打州县,徽宗皇帝也派童贯四处镇压,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兵和匪混在一起,也分不出来谁是谁来。后来,我娘只能带我在街头流浪乞讨,秋风起了,可我们连件加暖的衣服都没有。”
“一开始我不懂事,还老是喊着要回家,喊饿!我娘就抱着我哭。哭完了还要继续流浪,有时半天才能讨到一口吃的,可我娘总是把它们全给了我,还笑着骗我说她已经吃过了。”
“我娘那时亲切的笑容,和她消瘦的面庞一样,我直到现在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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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絮语:母亲,是一个会让很多游子心酸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