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有想来吃角子的。”宋君鸿打趣道。
他刚想起身过去开门,这时坐的离门近的李通已经抢先一步站起来说:“我来。”
说罢几步走到门边,拉开门栓,把门打开,还边笑着:“我倒要看看是——”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因为晚上光线本就不足,院门又让李通挡着,院子里的人谁也看不到门口发到了什么事,只是听着李通的顽笑话说到一半便嘎然而止,有些人便感到奇怪,喊道:“李通,怎么啦?”
“莫不是门口有只妖精?”有人望着李通呆立的身影,笑道。
“纵是有妖精,咱们这一院子军汉,都是个个刀头舔血出来的,还怕它不成?”
“不对。我看李通被迷的这个样子,怕多半是只狐狸精。”几个人窃笑起来。
李通也不理会众人对他的打趣,只是转身走到宋君鸿身边,阴沉着脸说:“大人,姓韩的来了。”
姓韩的?宋君鸿有点惊讶。现在他和韩家的关系正处在很微妙的时侯,所以他并没有邀请韩家人来。不过既然人家已经都走到门上来了,那还能堵着门口不让人进来吗?
宋君鸿起身,亲自走到门边,只见门口立着一个人影。身着绯色将军戎常服,一手提着一只灯庞,正是韩书俊。
“秀国,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宋君鸿惊讶的问道。
“晚上我想一个人走走,就没带卫兵。今天是年三十,我想来看一看你。”韩书俊欺欺艾艾地说:“不知可不可以?”
“咱们是故友,有什么可不可以的。”宋君鸿笑了起来:“先进来吧。”说罢他把着韩书俊的胳膊把他给引了进来。
看到来者是韩书俊,院中的一众军士们引发了一阵小小的哗然。
“他怎么来了?”有人悄悄地问。
“哼,他也有脸来。”也有人冷冷的哼了一句。
韩书俊也听到了这些窃窃私事,脸上火一样的烧着。他强打笑颜,对院中诸人抱了下拳:“诸位好。”
只有都虞侯刘啸、营指挥使唐少杰、赵春明等人一齐起身行了个军礼:“见过韩将军。”但余下的大多数人却都是无动于衷,既没行礼,也不和他搭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韩书俊心下十分尴尬,他心下何尝不清楚定是这些跟着宋君鸿的军士都是在恼恨自己两兄弟把他们留在新宜城殿后送死的事情,自知理亏,此时就更是脸膛发胀,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有菊子娘不知就里,热情的迎过来,帮着韩书俊捧上了一杯酒水,并让华剩顿给他搬一一个条凳,招呼着他赶紧坐下。
韩书俊也没有坐下,端着酒杯强笑了两声,环顾了一下:“过年了,我敬大家一杯。”
但除了宋君鸿外,没有几个人举杯。李通、李三狗、孙狗子等宋君鸿的部下们全都把手里的酒碗放下了,刘啸、唐少杰、赵春明等人虽还握着酒杯,但他们也听说了韩家对宋君鸿和其手下们所做的事,此时自也不敢举杯应和,只好尴尬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韩书俊心下一酸,他自知自己是这里不受欢迎的人,再留在这里反而显得厚颜了。他把手中的酒杯缓缓放下,只是俯首抱拳,向宋君鸿深施了一礼,又向场中诸多其他将士又施了一礼。
然后返身推开院门就走了出去。
或许他是在场众多军汉中官职最高的一个,但在此时,没有人愿在心里尊敬他。
“宁失千军,不损一高。”爹的交待和哥哥的作法是否真的值得呢?人心与权势,爹的抉择是否正确呢?
韩书俊心里乱极了。以前人家顶多笑话他孩子气,贪玩不上进而已。却从没有感受过今日众人如此的冷漠视之。
“秀国,你等一下。”呼声里韩书俊扭头一看,宋君鸿已经追了出来。
“大家都在气头上,你不要介意。”宋君鸿看着自己这位好友在自己的临时小家里受到如此冷落,心里也是不好受,急忙追出来安慰他。
“不怪大家。”韩书俊摇了摇头:“子烨兄,我这几日一直很内疚,也无颜来见你和众位捧日军的将士们。”
“当日你被令兄强绑离去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事真的怪不得你。你也某要再以此自责了。”宋君鸿温声道。就算当时老天真的对自己很不公,但这位好友必竟没有真的背叛自己。
他使劲的拍了拍韩书俊:“你我兄弟,肝胆以照,岂会因点流言蜚语而枉生嫌隙。你也莫要再苦着这张脸了,这可不像是以往什么事都浑不在意的你啊!”
“子烨兄——”韩书俊一张口,泪水就差点夺目而出。他一偏头,自己拭掉了眼中的泪水。
这时石榴追了出来,端着一个尚冒着热气的饭盒捧到了韩书俊的面前,脆声说道:“大哥哥,这是我娘让我送给你的。”
韩书俊惊讶地看了石榴一眼。宋君鸿解释道:“这位是舍妹,而盒中必是家母今晚所煮就的角子,这是北方食俗,你拿回去尝尝鲜吧。”
韩书俊点了一下头,接过食盒捧着刚行了两步,又返回身来说道:“对了,子烨兄。黄龙党内曾传回信息:史珍小姐已经安全抵达北境,并将岳英兄弟也救了出来。现在两人正一起在北边那筹备抗金起义诸事。”
听到史珍的消息,宋君鸿的眼前浮过一抹温柔,有点迷怔。等他再醒过神来,韩书俊已经捧着饭盒走出老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