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急得一跺脚,赶紧说道:“小的是想提醒二位客官,你们不是还点了一名琴娘的牌子,难道不想听上一听吗?”
掌柜的听到店小二的话,微皱了下眉头,刚想申斥两句,却最后只是微叹了口气,没有再言语。
经过店小二的一提醒,宋君鸿和种依尚这才想起的确是还有一位琴娘没有召来。只是刚才二人谈军务谈的过份投入,便竟给忘了还有听琴这档子事儿。宋君鸿不禁有些谦意的对掌柜的说道:“这样吧,店家。今天实在是时间已晚,我们便不听那位寻娘的琴艺了。当然,听琴那份赏钱我们还是会照付的。”说罢又掏出一些钱递了过去。
生意人都讲究个和气生财,能不得罪客人还赚到钱掌柜的自然也是感到万分乐意。他熟练地算出属于店里的那份抽成,余下的便让这名店小二给寻娘送了去。
宋君鸿和种依尚笑着出了门,早有机灵的另一名店小二帮着将二人的马匹牵了过来。只是因为喝了酒,宋君鸿和种依尚谁也不敢纵马,两人在马上在抱了下拳作别,然后各自缓缓的驱着慢马向各自家中回去了。
与此同时,刚才那名店小二捧着银钱一溜小跑地来到了酒楼后院的一间厢房,敲了敲门。门里问了声是谁,然后吱呀一声就从里面打开了,显示出一名女子娇俏的身影来。尽管姿容俏丽,但却只是淡扫娥眉,不施粉黛,一袭淡青色的素衣襦裙布衫,并不如寻常伶人那般偏好打扮自己。
“小二哥,客人要听琴了吗?”女子怀里已经抱上了一张瑶琴,便打算出门。
“不用,不用了!”店小二忙摇手。
女子似是有些疑惑。
“是这样的,寻娘,客人先走了,但赏钱照给,这是您的那部分。”店小二一边解释一边捧出了三贯五百文的铜钱来。这是店里的规矩,寻娘弹琴酬金五贯,其中店里抽金三成。
寻娘接了过来,却从中拿出了一贯来塞到了店小二的手里。
店小二喜的眉开眼笑,说道:“以后再有客人来,我还是先给寻娘您介绍下。”
“烦劳小二哥了。”寻娘轻启贝齿笑了下:“我再过阵子可能就要离开了,所以麻烦你多帮我引荐点生意。”
“自然,自然。”店小二美滋滋地把整整一贯的铜钱塞进荷包里,刚想离去,瞅着寻娘素净的原容,想了想笑着又问道:“对了,我听说临街的胭脂铺里新来的一批货不错,引得京中不少姑娘蜂拥抢购。连我家婆娘都让我捎了些回去,寻娘你要不要也去瞅瞅?”
胭脂首饰,哪个姑娘家会不爱哟。可此时寻娘却似没有听见似的,只是回身安静地先把已经调好了琴轻轻地仔细放回了琴囊里。回身又给店小二送上了一杯热茶汤。
店小二抱着热茶汤,心里也有点暖和,便觉得寻娘这是没有拿自己当外人,便舔了舔嘴唇继续劝说道:“寻娘,我说句话你莫见怪,其实吧,我觉得你也算当的起色艺双绝的称号了。没准儿万一寻娘你化了妆后会更漂亮,客人也会变得更多哩?”
寻娘淡淡的笑了笑:“我只卖艺,不卖身。”
店小二有点尴尬的低了下头去赔罪。眼前的这个寻娘哪都好,长的漂亮、琴技好、人品也好、待人接物也有分寸,打赏自己时也大方,好像还读过书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惜是沦落到要地酒肆卖唱的地步。虽说自己打工的这家酒楼掌柜的人好,和自己都在尽力的维护她的周全。但想到一个女子这样必竟不容易。没准原本是哪个官富人家的千金小姐呢,后来家道中落了才需要出来讨口饭吃。心里念及这几日她对自己的好,便也总想着帮帮她,没成想自己这张嘴一开口就说错话,反倒是可能惹得人家不高兴了。
寻娘笑了笑:“小二哥说笑了。寻娘只是一介流浪琴师,所能依伴者,唯琴而已。现在借宿这酒楼之中,多亏小二哥你总是帮我招揽生意我才有口饭吃。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所以又怎么会怪你呢?”
店小二闻言这才又开心起来,他也不敢在人家姑娘的房间里久留,就早点下楼去招呼客人去了。
店小二离开后,寻娘笑了笑,竟似是在自嘲。“胭脂?”她轻轻的呢喃了一句:“话说回来,我真的好像很多没有涂过胭脂了。可是宋郎,我找不着你,花容月貌又为谁妍呢?”言屹,她缓缓坐回了屋中的鼓凳上,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热茶汤,却并没有喝,抬起一支素后撑在自己白净的脸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竟似是痴怔了。
良久,一行清泪缓缓的从她如玉般的面庞上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