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君鸿如此的交待身后之事,菊子娘更是悲不可抑,已经再也控制不住的号啕大哭了起来。
宋君鸿只好一边轻声的宽慰着母亲,一边对同样泪眼婆娑的妹妹说道:“石榴,哥走后,你就是家里的大人了。要照顾好母亲,不要丢弃哥一直在维护着的这个家。”
十四岁的石榴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可她似也突然变得懂事起来了,不停地哭着点头。
随后,宋君鸿一直在试图安慰着母亲和妹妹,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菊子娘和石榴才在狱卒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菊子娘和石榴走后,宋君鸿有点发呆,他不是畏惧死亡,但这不代表他不会畏惧,这和上战场不同,在战场上,即便有可能马革裹尸,但那也是一种酣畅淋漓的死法。可现在,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压抑,感到难受。
这时一名狱卒默默地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壶酒,对宋君鸿说道:“宋将军,你可需要酒?”
宋君鸿愣了一下,他并不熟悉这名狱卒。
那名狱卒似有些尴尬,说道:“您放心,这不是毒酒。”
宋君鸿笑了起来:“我相信你。作为一个明天就要被砍头的人来说,现在再被下毒显然是多此一举。”
那名狱卒又说道:“宋将军,您摊上的事儿,我听其他的狱卒兄弟们议论过,多少知道一点儿。我知道,您是个好人,给我们淮南剿了匪,让不少百姓都能得到更太平一点儿的日子。我......我只是一个狱卒,很多事都无能为力,希望您不要怪罪我们下面这些听差的。所以,我想最起码在这最后一晚上,我能给您送上一壶酒。”
宋君鸿没有言语,只是安静的瞅着他。
那名狱卒羞愧地道:“这是我专门从望春楼上买来的最好的酒,您喝上一壶,好好上路。”
说罢,那名狱卒放下酒壶,转身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呵呵、呵呵呵呵......”宋君鸿拎过来酒壶,大笑了起来。他给自己灌上了一口:“也好,作个醉鬼,稀里糊涂的上断台头,总比太清楚了要好的多。”
他接着又喝了两口,正自怅惘间,突然似又听到一个声音在背后轻声地唤道:“头儿!”
宋君鸿诧异的转身,见是孙狗子站在狱栏外。
宋君鸿哑然失笑道:“怎么,连你也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吗?”
孙狗子并不回答,只是把一双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狗子,你平常在我跟前不是话挺多的吗?今儿个咋偏像个大家闺秀起来?”宋君鸿尽量地开着玩笑,他现在很怕再看到痛哭的场面,他怕自己再也经受不住。
“头儿。”孙狗子终于开口了:“我不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还没等宋君鸿对此话表示置疑,他就趴在狱栏上,悄声说道:“我是来告诉你,兄弟们正在想法把你救出去。”
“想法,想什么法?”
孙狗子转头看了下不远处对自己探头探脑的狱卒,自己给他们塞了不少银钱才换来的和宋君鸿的两人对话的机会。他继续低下嗓音说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这里防备森严不便动手,那我们就干脆准备明天——劫法场!”
“啊——?”宋君鸿愣了一下,突然急忙低声地吼道:“荒唐!”
“我说真的。”孙狗子急了,他以为宋君鸿不相信,又低声说道:“当然,为了保密,一般人并没有被招揽进入这次的行动之中。真正动手的,只有我、李通、李三狗、张盛业、刘长火咱这些捧日军出来的老兄弟们和鲁汉等两名原铁林军的人。另外,杨火云、郑大虎也会前来帮忙,只是大家商量了下,为了避免连累到种太尉,所以就没有叫种依尚。”
“你们不叫种依尚是对的,另外,我也不许你们这么胡来。”宋君鸿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倒底,高家对于自己的迫害,只是源于对自己一人的私怨,可并不牵连至整个黄成军。可如果孙狗子和李通、李三狗等诸将都陷入到了为营救自己而劫法场的行动中的话,那么就算是行动成功,自己侥幸偷得一命,可是诸将却将全都变成朝庭的通辑罪犯,届时,怕是自己好不容易终于整治的有点起色的黄成军,在失去了大量主力骨干将领后又将委顿于尘泥中了。且这一委顿,就将是万劫不复。
真要那样,宋君鸿怕是于九泉之下,亦会不甘。
“听着,回去告诉大家,要留存有用之身,多做今后有益之事。不要为我而把一切都搭上了,我不同意你们这么做。”宋君鸿再次强调。
“这次,我们一定会这么做。头儿,你就原谅我们抗命一次吧。”孙狗子却顽固地说道:“我狗子以前就是个穷山沟中的傻孩子,在兵荒马乱中,是您把我给救了出来,也是您把我接到了军中,并一直关照至今。我的命是您给的,您从那时起就是我孙狗子心中唯一认的头儿,也是这些年来我发过誓要一辈子用命来保护的人,无论如何,我也绝不允许高家那帮狗杂种害了你的命去!”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