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年有些兴奋,经过周铨点醒之后,他觉得自己象是开了窍一般,方才炮制那个嘴贱汉子时,短短时间里就想出了七八种手段。不过那汉子只承受到第三种,就经受不住,终于全部招了。
看到段铜在周铨身边,王启年没有说招供的内容,直到周铨点头,他才继续道:“此三人来自郓州东平腊山寨,他们与那胡虎素有交往,此次来狄丘,是听闻冶坑有了缺,想要顶替向家。”
“什么牛鬼蛇神都跑来了。”听到是冲着冶坑来的,周铨笑道。
最近这样的人太多了,既有权贵之家,也有乡野豪强。不过这正合了周铨心意,他父子将向家的六座冶坑甩出来,再加上水泥窑场,本意就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让那些别有用心之辈不至于发现他真正的用意。
所以,声势越大越好。
“三人口供一致?”周铨问道。
王启年略有些兴奋地道:“到这里都一致,那腊山寨位于腊山之中,掌控了周围数十里方圆之地,有不少田林,聚拢了两百余户山民猎户,再加上分散的各处山村,等闲间可以拉出五六百条汉子。如今的寨主姓史,单名一个鹤字,有兄弟数人,充任保正一职,平日里好耍枪弄棒,也会做些没本钱的勾当!”
对此周铨并不意外,所谓的梁山“好汉”虽是虚构,但他如今已经比较了解此时的真实大宋,虽然京师、杭州等地富庶繁华,可是那些皇权难以抵达的地方,却仍是乡绅豪强所掌控。
这些乡绅豪强可没有把国法放在眼中,他们一个个俨然就是当地的土霸王,而大宋朝廷只管着征收皇粮国税,至于别的事情,只须他们没有明着打出旗号造反,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还说,前些时日,史鹤已经派了一个叫史奉仁的来过狄丘,得了史奉仁的回信,他们才是第二批派来的……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十余人,都散在四乡。”
周铨听到“史奉仁”这个名字时,隐约觉得有些耳熟,过了会儿,他才想起,狄江曾经提起过此人。
这厮曾经试图与阿怜接触,想从那歌伎处打听自己的喜好,另外这些时日,这厮一直在狄丘活动,与各家冶坑的管事多有往来。
“有意思,他派这么多人手来做什么,而且散入四乡,分明是想隐蔽起来,这位史寨主心中有鬼!”周铨顿时警觉了。
若只是为了冶坑之事,派史奉仁来走门路倒还说得通,可是将嘴贱大汉等明显不是好人的家伙派来,那就是别有用心了。
“没有别的么?”周铨又问。
“只是些爪牙,就算有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等那史奉仁的消息。”
关键人物,就是那个史奉仁。
此时史奉仁,正在狄丘狄公醉酒楼后的客栈中,在他面前,一仆役打扮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将枚腊丸递了过来。
看了看腊丸上的签印,没有破坏过,证明这腊丸未曾落到别人手中,史奉仁点头道:“来得辛苦了。”
“九郎哥哥说笑了,这一路上有什么辛苦,都是跑惯了的。”那仆役笑着道。
史奉仁捏碎了腊丸,将封在其中的纸拿出,就着蜡烛看了看:“一共是二十九人,分散在各乡,随时可以联络各乡豪强……不错,不错。”
“听闻海州的二曹操也要来,卢大哥从太行也带了四家寨主的人马,此次招集的人手可真不少!”那仆役模样的人道。
“嘘!”史奉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周铨并没有想到,腊山寨盯上的并不是冶坑,而是他本人,而且根本原因,竟然还是在那卢进义身上!
那夜击杀贾奕之战,卢进义可是折损了几个兄弟,他是江湖豪客,最重的就是这种义气,周家在京师中时,他无法带领大队人马入京师报复,可是出了京师来到徐州,卢进义认为机会来了!
“二曹操是黑眼珠只能白银子的家伙,他从海州跑来……如今人已经到徐州了吧?”史奉仁喃喃自语了一声,面上露出忧色:“你赶紧去一趟徐州,打听一下他是不是到了,到了的话,将他拦在徐州,莫让他来狄丘,最近狄丘外松内紧,有不少狗子在到处嗅!”
“小弟可未必拦得住他!”
“他是水面上的好汉,到得陆地上,定然不适,你只须说这里风声不对,他立刻会停下来。这厮自己倒还罢了,他的那些手下,惯做偷鸡摸狗的勾当,来到这里,必然露馅!”史奉仁道。
那使者闻言笑了起来:“是,九郎哥哥说的是。”
“笑什么?”
“咱们寨子里的那些人,可也不是什么老实的,在寨中有寨主和诸位哥哥约束,他们还要老实些,如今散入各乡交结豪强,哥哥就不怕他们惹祸?”
“寨主挑来的人手,虽然有嘴贱好事的,但多数识得大体,而且寨主信中说了,他们并不知道抓周大会的事宜,最多只晓得来这里听令行事,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不虞走漏消息!”
史奉仁说到这,心里也略略有些焦躁,叹了口气又道:“只怕夜长梦多,近来徐州太守也不知在做什么勾当,竟然到处设卡……你勿在此过多停留,还是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