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李资谦总算脱身,但到达码头,他又直跺脚道“苦也”。
这般混乱状态中,码头停泊的船不是出航,就是被火烧了,他到这里时,却连艘小船都没有!
正惶急中,却听得有人大叫:“郡伯,郡伯,来这边!”
叫的人乃是郑克永,他倒是先跑了,带着亲兵,夺了一艘船,只不过他动作还是慢了些,迟迟未能出港,此时看到李资谦,顿时大叫起来。
那船又靠上港口,片刻之后,李资谦登上船,终于逃出生天,让他几乎放声大哭起来。
七万大军,号称十五万,如今已经灰飞烟灭了,他此时再无别的想法,只有活着回到开京,想办法面对政敌们的攻讦。
瓮浦的乱局,虽然是周铨一手推动的,但形势发展之快,也让周铨吓一大跳。
将土人赶到瓮浦来制造混乱,乃是董长青献出的计策,不过土人直接用营啸把高丽人吓跑了,这完全出乎周铨的意料。虽然听得土人营啸的声音,宋军也发喊怒吼,仿佛是要进逼,实际上却只有高台上的火炮还在轰鸣。
到得后半夜时,有土人头领前来求见,周铨才知道瓮浦城中的详情。
“高丽人登船逃走,不过因为出港时彼此拥塞,又有人放火,致使大量高丽人落水淹死。”
“李资谦在乱军中不失下落,不过,逮着了一个高丽大将。”
这个倒楣的高丽大将非是旁人,正是拓俊京。
当他被推到周铨面前时,满脸苦涩之色。
“这位就是上回逃走的拓将军,原本以为无缘相见,不曾想还是见到了。”
拓俊京被摁倒在地,头也不敢抬,正在这时,听到了清朗的声音响起。他忍不住向上瞄了一眼,然后愣住了。
虽然高丽人通过土人,也窥得几分宋人的虚实,知道所谓的济州总督并不是宋人最高官员,最高官员是位年轻的宋人。
但眼前这位,也年轻得太过份,让拓俊京忍不住生出嫉妒。
莫非在大宋,这么年轻的人就可以出人头地独当一面,而自己在高丽却只能忍气吞声,受李资谦这样的蠢货摆布支使?
然后拓俊京第二个印象,就是眼前少年俊美得不象凡人,宛若神仙。
再想到宋人竟然可以请来仙法妖术,拓俊京悚然。
“阁下……阁下是谁?”他喃喃问道。
“华夏东海商会会首,周铨。”周铨笑着道。
商会会首?
拓俊京当时就呆住了,东海商会的名头,他在高丽也听说过,毕竟这一年来,东海商会有关系的海商,将不少货物卖到了高丽和日本。
但区区一个商会,哪里有有几千军士,甚至还可以使用妖法?
周铨旁边的白先锋咳了一声,缓声道:“东海商会乃是大宋经略东海而立,商会共有九家知事,其实包括当朝宰相、边军宿将、沿海制置——总之,你只要知道,我家公子有权处置东海一切事务,包括你这小国生死存亡,都在我家公子一念之间即可!”
拓俊京闻言心中生怒,忍不住道:“当初隋炀帝也曾这样说,结果他身死国灭,唐太宗也曾这样想,结果被射成独目!”
隋炀帝之事,周铨倒是知道,但唐太宗征高丽,被射成了独目?
周铨还没听说过这等事情,满脸惊讶地看向左右,拓俊京则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点自信,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
“首先,别乱认祖宗,唐太宗征伐的是高句丽,与尔等高丽,原非一国。尔等乃新罗余孽,三韩贱种,不过是扶余治下奴婢,一朝得志,便欲冒认先辈,僭称贵胄,令汝等真正之祖先不得血食,也令如今居于江淮之地的高句丽真正后裔蒙羞。”
周铨莫明其妙之时,旁边有旧读书人的好处就来了,董长青挺身而出,张口就来,直说得拓俊京面色灰败,气焰不再。
“然后,当初高句丽打得汝等先祖新罗狼狈不堪,数向大唐哭告求援,唐乃征高句丽,为汝等复仇。后来百济与倭国勾通,入侵汝祖新罗,汝等又败不能敌,乃请兵于大唐,于是有白江口之战,大唐破倭,为汝等存亡续绝,苛延命脉。汝国不知恩义,反而侮蔑对汝国有恩之唐太宗,此等负心之国,无耻之种,还有何面目存于天地之间?”
“这……这不可能,我国史中所言并非如此……”拓俊京叫道。
“蕞尔之国,何谈信史?”
说到这里的时候,董长青的下巴几乎抬上头,是用鼻孔看着拓俊京,还不屑地哼了一声。
“原来哪些……看来这新罗余孽、三韩贱种,忘恩负义乃是自古以来的事情啊。”周铨笑了一声:“既是如此,那么……有些事情,我也不必留手了!”
他说此话时,轻描淡写,但是不知为何,拓俊京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忍不住问道:“留……留什么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