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知道,惹怒了一帮杀神,他的命运,不必被他屠杀的那些中国百姓强到哪去,堂堂的大佐联队长阁下,跑丢了一只锃亮的马靴,军帽早就没了影儿,光着脑袋,污汗横流,呼吸声拉风匣一样粗,心狂跳得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他留下过七个中队的阻击兵力,被紧追不舍的支那部队,眼都不眨一下,一股脑的吞下去,而整个松下联队,不过十八个中队的兵力,他越跑越胆战心惊,身后的枪声,就从来没有离他远过,这些支那士兵,还是不是血肉之躯?
他和许富,被几个卫兵驾着,本能的拼命跑,松下实在跑不动了,命不该绝,师团的先头部队出现在眼前,松下就像多年没有见到亲爹一样,一头扎进去,感动得要哭出声来,那些狼狈的日军士兵,有捡回一条狗命的感觉。
日军先头部队也挡不住这股洪流,一下子被冲散,跟着松下联队的残兵,一起后撤,在清漳河东源,芹泉一带,追击的部队,和日军主力师团遭遇,双方立即杀到一起,犹如两把铁锤猛然撞击在一起,激起串串火星。
部队攻不动了,面对的日军,兵力已经远远超过马朝阳和姜雁鸣旅,他俩见情况不对头,收拢部队,稍微后撤,在清漳河支流西岸,建立防御阵地,然后,立即赶往紧随追击部队的师指,把情况向唐秋离做了详细汇报。
情况十分严重,部队和日军师团主力,只隔着一条浅浅的、不过二十几米宽的小河,部队据守的西岸,无险要地势可以建立稳固的阻击阵地,再往后,就是一马平川的沙地,而且更为严重的是,战士一夜追击,体力已经透支,全仗着一股气在支撑,战斗力急剧下降,没有重炮兵火力支援,两个旅的部队,携带的都是迫击炮。
因此,马朝阳和姜雁鸣建议,趁着对面的日军,没有发起攻击前,部队立即撤离现有阵地,和优势日军脱离接触,往铜山、左会方向撤退,靠近太行山根据地中心黄崖洞,必要时,部队撤进黄崖洞,和日军做长期周旋。
实事求是的说,马朝阳和姜雁鸣的建议,极其正确,现在别说是进攻了,能顺利摆脱优势日军的纠缠,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作为前线指挥官,他们俩有责任把实际情况和自己的看法,对师长阐明,他们信赖自己的师长,以往的无数战役证明,师长指挥战斗,极其有智慧,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
出乎他们的意料,唐秋离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俩一眼,用望远镜观察一会清漳河支流西岸,然后,转过头来,语气平淡的说道:“继续进攻,时间你们决定,我只要松下清一和许富,还有松下联队的狗命!”说完,拿起唐龙枪,几个卫士刚要阻拦,被他阴冷的眼神逼退。
山虎张嘴要说什么,可没有说出来,用眼神示意几个卫士,他们理解紧跟着唐秋离后面走了出去。
马朝阳和姜雁鸣一愣,大出意外,师长这是怎么了?这么明显的危局,他看不出来吗?以没有重炮兵的两旅不到三万人的部队,攻击日军一个主力师团,即便能全歼松下联队,击溃日军主力师团,部队的至少伤亡大半,这不是明智的打法。
一旦在这里和日军成胶着状态,部队想撤下来都难,周边的各路日军,一直没有找到对手,如此,必会往这个方向集中攻击过来,部队有被包围的危险,环顾四周,自己并没有可用于增援的部队,属于孤军作战,这是兵家之大忌,师长没有想到吗?
尽管满脑子疑虑,马朝阳和姜雁鸣还是按照唐秋离的部署,做攻击前的准备,独立师的规矩,师长的命令一旦下达,必须无条件执行,保留意见可以,仗打完再说。
马朝阳和姜雁鸣说的情况,唐秋离不是没有考虑到,只不过,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的内心,已经被浓浓的杀意填满,如果不能干掉松下联队这些畜生,粟城三千百姓的冤魂,会搅得他内心不得安宁,刘有志被钉在城墙上的躯体,更是让他不敢多想。
把日军放进太行山区,是自己的战略部署,命令根据地军民全部西撤,是自己的命令,部队和群众无条件的执行了,粟城血案是个意外,可以追究粟城县政府的责任,刘有志已经用自己的行动,弥补了过失,那么,自己的过失呢?
是不是把大规模撤离群众,想得太简单和容易了,这是比粟城县政府更大的过失,今天出现个粟城血案,明天呢?唐秋离不能原谅自己,从根源上说,粟城血案,是由于自己的过失造成的,自责、痛苦、愤恨,如同毒蛇一样,撕咬着他的内心,只有用松下联队那些畜生的污血,才能让他的内心,稍微安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