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自是出不了我这样的不肖子孙的。”云五娘眉头一挑,就道:“只能说身上流着金家的血的人,骨头都太硬。”
云高华又上下打量云五娘,就见一张稚嫩的脸,第一眼看到她,就叫人一瞬间忽视了她的长相和年纪,而是被一双寒潭一样的眼神看着而吸引了所有的视线。
一身火红的劲装,手里拿着一根黝黑的马鞭,轻轻的拍了着另一个手的手掌。闲适而随意里透着肆意的昂扬。
他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不是云家的人,云家的骨子里没有这样的傲气。
“看来你也不赞成六娘和亲。”云高华问道。
云五娘一笑,“这家里,哪里有我说话的份啊。我就是想说,要是我是六娘,我肯定不说不去,反正说了也没用。大不了一根绳子吊死了干净。省的受零碎的罪。那时候,圣旨已经下了,皇上等着云家交出闺女来,祖父就把六娘的尸首往上一送……”
云高华脸都绿了。真要是六娘敢这么干,皇上会怎么看自己?自己这个国公算是做到头了。
“我知道了。”他有些颓然。
五娘心道,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好好的跟你说,你不听,非得等到人出手教训了,才能学乖。白活了一把年纪了。
她站起身来,“那祖父早点歇着吧。”
说着,转身就离开了。
云顺恭望着五娘离开的方向怔怔的出神,以前都说,五娘像足了颜氏。今日再看,还真是谁生的孩子随了谁,分明又是一个金氏啊。
才进了内院,就被三娘的丫头珊瑚给拦住了,“五姑娘,我们姑娘请您去一趟褚玉苑。”
云顺恭的意思,五娘刚才在外面一进听到了,他想叫三娘和亲乌蒙。
五娘点点头,“那就走吧。”三娘自从回来,就很少主动说话。也从不去几个姐妹的院子里玩。不论谁找她,十次里倒有九次让她找理由给推了。今儿主动找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三娘坐在榻上,见五娘一身劲装,她诧异了一瞬间,然后漏出几分异色,“这是骑马回来的吧。”
五娘点点头,“今儿有点急事,回了一趟烟霞山。香荽打发人追了我一路。心里一急,可不骑马回来了吗?晚上了,也没人看得见。”
三娘微微一笑,就算有人看见,也不打紧。“明天,也叫教骑马吧。”
五娘一愣,就点点头。这是为了和亲以后,去乌蒙生活做准备。
“他们都住着帐篷,逐水草而居。”五娘看着三娘道,“只怕,三姐需要学的还有很多。”
三娘点点头,“气候人可以慢慢的适应。习惯也可以慢慢的改变。总比现在,跟一口枯井似得不起波澜来的畅快。”
五娘理解的一笑,“那里天高地广,草原一望无垠。羊群散布在草地上,跟移动的云朵一样。牧羊人骑着马,唱着歌驱赶着牛羊。那也是一种美,自由的,少了束缚的美。没有人会将你圈在内宅里,整天抬头,就是四四方方的天。不会再觉得春天屋檐下,添了一对燕子,就叫人觉得惊喜了。那里有数不清的鸟儿在天上划过。很美!”
三娘发自内心的笑了,如果乌蒙真是这个样子,那还真是一件美事。
“还有什么习俗,你跟我讲讲。”三娘看着五娘,将茶盏递过去。
五娘低声叹道,“那里……不像咱们,恪守教化。她们没有三从四德,不会在意女子是否有过婚配,不会在乎女子是否在婚前忠贞。甚至于,他们的习俗里,还有一条,就是兄死弟继,父死子继。”
三娘眼里闪过疑惑,“这个继,指什么?”
“财产,包括女人。”五娘的声音很轻,三娘的脸却瞬间就白了。
她看着五娘,想看看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五娘抬头看着三娘,“所以,三姐,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习惯,都不算什么。只有那些冲击你道德和认知底线的,才是你真正要习惯的。你如果接受不了这一点,迟早会把自己逼死的。乌蒙汗王已经四十了。要么你妥协,要么你就得尽快生下儿子,顺利的将儿子推上汗位。”
三娘的手一点一点攥紧,“五妹,你总是这么残酷。”残酷的不给她一点想象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