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莫名其妙的又转身去铜镜跟前照了照自己,觉得自己额头散下的碎发有些碍眼,便抬手把碎发往后撩了一撩。他这动作刚好被进门的赵沐看见,竟有些对镜梳妆为君欢的意思了。
“若是一身红装,就更好了。”赵沐由衷的叹道。
容昭顿时为之变色,低声骂了一个字:“滚。”
“还是等等再滚吧。”赵沐的心情极好,思念了好久的人终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算是骂他他心里也高兴。
容昭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无奈的问:“你堂堂睿王爷也可以这般无赖吗?”
“在你面前,无赖就无赖了。”赵沐轻笑道。
容昭摇了摇头,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是去找卫承吗?怎么没到粤洲又回来了?”赵沐转身去坐了下来,微笑着问。
“我再不回来,好大一顶帽子就扣到头上了!快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算起来这事情也有快一个月了吧?凭你睿王爷在上京城的根基,该不会到现在还被人追着打呢吧?”
一听这话,赵沐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不会被我说中了吧?”容昭看着赵沐问。
“除了上次容盛看到了一次那张酷似你的脸之外,我也有幸见过一次——那次是腊月二十三晚上,我进宫领小年宴回府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回府的路上遇刺,霍云武功还行,一剑挑开了那人的面巾,哎呀……当时我那个感觉呀,简直没办法说!”赵沐说着,连连摇头。
“什么意思?真的跟我很像?”容昭本来就觉得这事儿很玄乎,这会儿听了赵沐的话却更加好奇了。
“说实话,如果你能见到那张脸,你也会吓得半死。”赵沐郑重其事的说道。
“不至于吧?大不了我以为半夜照镜子呗。”容昭嘴上这样说,心里也开始嘀咕,心想难道十多年前死去的容昭实际上没有死?可若果没有死,那消失在容府的也应该是自己这个女孩儿,凭着叶氏对儿子的那种执念,她怎么可能舍弃儿子留女儿呢?还费那么大的劲儿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自从腊月二十三之后,那人就再也没现身过,至于盗匪,徐将军也捉到了几个,但都不是那个人。那些被抓住的都是些小喽啰,还没等审讯呢就各自服毒自尽了。”赵沐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笨死了。”容昭嫌弃的摇了摇头,“从徐攻这个振国大将军到你这位睿王爷,都太笨了。幸亏小爷我回来了,不然的话,哼哼……”
“是啊是啊,我们这些人都笨死了。全天下就你一个人是聪明人。容公子您回来了,这事儿就算是弄明白一半儿了!”赵沐宠溺的笑道。
“啧!你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啊?”容昭翻了个白眼。
“别扭啊?那你觉得什么话别扭,你告诉我,我说给你听啊。”赵沐笑道。
“这更别扭了!你还是闭嘴吧。”容昭说着,转身朝着门外喊道:“我说,有什么吃的吗?饿死了!”
“嗳,有,有,宵夜已经好了。”门外的梅若应了一声,随后两个丫鬟端着两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碗热腾腾的小馄饨。
赵沐一闻见这香味顿时也食欲大增,忍不住笑道:“梅若真是不错。”
“王爷谬赞了。”梅若先给了赵沐一碗馄饨,又给容昭。
容昭斜了梅若一眼,骂了一句:“死丫头。”
大家都各自一笑,赵沐率先拿了汤勺吃馄饨。
半个时辰之后,容昭提醒赵沐:“对了,你该回了,再晚城门就关了你可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不回了。”赵沐理所当然的说道。
“明儿可是大年三十儿!你不得进宫给你的父皇和母妃拜年呢?”容昭纳闷的问。
“明儿早起回也来得及。”赵沐说着,又轻笑着摇头,“就算来不及也没关系,反正我这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叫人进宫去说一声,就说睡了冷风病了不能出门不就完了?”
“呸,闭嘴!什么病了病了的?这大过年的你能不能忌讳点儿?”容昭啐道。
赵沐看着容昭的脸,看了半晌方轻笑道:“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进睿王府?”
“第一次……啊!那不是被赵湄给逼得嘛。”容昭无奈的笑道。
赵沐微笑点头,感慨道:“是啊,说起来,我还要好好地感谢我这个不懂事的妹妹。”
“要不是她忽然出奇招,我也不至于主动送到你门上去,是吧?”容昭反问。
“是啊。”赵沐挑了挑眉梢,凤眸映入烛光,笑意直达眼底。
容昭看着这样的赵沐,一时心神恍惚,只管盯着他看得入神。
赵沐发现容昭盯着自己看,心里更加得意,便稍微侧开一点视线只用余光关注容昭的表情,见他呆愣愣的甚是可爱,原本不想逗他,终是忍不住笑道:“是不是觉得本王比之前更加俊逸超凡了?”
“呸!”容昭回神之后立刻赏了赵沐一个大白眼,低声啐道:“臭美吧你!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赵沐微微一笑,不管是白眼还是什么,一律都照收不误。
“行了,别竟说这些没用的了。如今大敌当前,我们还是赶紧的商量商量对策吧。”容昭收起玩笑之色,认真的说道。
“好,那你有什么好主意,说说吧。”赵沐说道。
“在听本公子的好主意之前,你得详细的说一说这所谓的盗匪的事情。作案手法,作案时间,有没有什么规律,细节,一定要细节啊!”容昭强调着。
“你想要细节这简单,叫徐坚把那些案子的卷宗悄悄地拿出来给你看看不就行了?”
容昭听到这话立刻想起北燕王要求联姻的事情,犹疑的问:“徐坚……他现在怎么样?还会发疯吗?”
赵沐摆摆手说道:“不会了。毕竟离安平出嫁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呢,另外,就京城这连环劫盗杀人案已经把镇国大将军给弄得焦头烂额了。他也没那工夫发疯了。”
“说的也是,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那么任性。”容昭说着,悠然一叹。
赵沐看容昭神色黯然,忙道:“行了,你不是要听案发的细节吗?我就勉为其难跟你说说。”
容昭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那行吧,说说,多说几遍,今儿晚上说不定就有好主意对付他们了。”
于是这两个人在一起促膝长谈,一直到窗户纸泛白,容昭才打了个哈气,说道:“好了,天亮了。事情也就这样,至于细节我睡一觉起来再想想。”
赵沐皱眉道:“其他都可以,只有一件事情还得再斟酌。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慢走不送啊。”容昭说着,缓缓地伸了个懒腰,起身回卧房去了。
赵沐看着容昭的背影消失在门帘之后,满意又无奈的笑了笑,方披上斗篷转身离去。
这个年,应该是大齐朝建国以来过的最战战兢兢的一个年。
上到皇上,下到京城的百姓以及那些靠乞讨为生的叫花子们全都战战兢兢的。生怕那些杀人不扎眼的劫匪再跑出来捣乱。
然而,那些人也的确没让上上下的人们失望。
半夜一过,上京城内便有两股劫匪作乱,分别出现在东城和西城。
徐坚父子瞪大了眼睛带着五千禁卫不间断的巡逻,在发现异常情况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依然没阻止那些人杀了四个百姓,顺带还牺牲了二十一个禁卫的性命。
龙颜大怒。
大年初一,皇上便把乾元殿龙案上的文房四宝全都扫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张万寿一边念叨着“岁岁平安”一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收拾那些碎渣片,乾元殿里其他的太监宫女们都在门口跪了一溜儿,大气儿都不敢喘。
“徐攻呢?!唐骊呢?!”
“人都死哪儿去了!”
“这上京城朕还能不能住了?!还能不能住了?!”
皇上犹自在乾元殿里转来转去的,暴躁的像是一头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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