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回来,后头跟着来顺,手里提着个木桶,进了屋就道:“管家伯伯说,小蝌蚪是吃水草的,我就让来顺去捞了一些过来。”说着从木桶里捏了一条水草放进了瓦罐里,果然,水草一放进去,那些蔫头耷拉脑的小蝌蚪就开始动了,在水草间游来游去,异常欢实。
陆敬澜高兴的道:“果然是吃水草的。”
青翎让来顺把装水草的木桶放到外头廊下,以便陆敬澜投喂,坐在窗下,抱着点心盒子吃了两块枣泥糕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陆敬澜身子弱,表姨怕他吃不惯胡家厨子做的菜,把家里的厨子也一起送了过来,陆家是京城世族,厨子的手艺自然不是胡家能比的,尤其点心,做的比胡家的好吃许多,自从尝了一次之后,青翎隔三差五的就会往陆敬澜这儿跑,完全是奔着点心来的。
而且,陆敬澜没什么脾气,性子也好,娘也嘱咐自己,多过来跟他说说话,所以两人很快就混熟了。
看着她走了,长寿才进来咕哝了一句:“这位二小姐可真不像个姑娘家,哪有姑娘家这么疯的……”见少爷脸色沉了下来,知道少爷不爱听,急忙闭了嘴,真不明白少爷怎么就喜欢跟胡家的疯丫头说话呢,依他看,胡家大小姐才像个姑娘样儿呢。
不过,灵惠寺那老和尚算得还真灵,少爷这才在胡家住了半个月,身子就好多了,脸色也红润了起来,不跟过去似的风吹吹就倒,夜里睡得也安稳了许多,莫非胡家真有少爷的贵人?不会是胡家的疯丫头吧。
想到此,忙摇头,绝不可能是她,那丫头简直就是个皮小子,哪是什么贵人啊。
青翎可不管长寿怎么想,吃饱了肚子,从陆敬澜这儿出来,路过大哥的院子,想起可怜的青翧,便走了进去,想安慰安慰小弟。
不想没找着人,问了福子说往后头花园里去了,不让他跟着,这大晌午头上,去花园做什么?一路寻了过去,找了一圈才找着,这小子正躲在山石洞子里哭鼻子呢。
看见青翎,还有些不好意思,背过身子抽搭。
青翎把他拽出来:“多大了还哭鼻子,叫人瞧见可要笑你了。”
青翧嘴硬的道:“谁,谁哭鼻子了?是沙子进了眼,我揉眼呢。”
青翎扑哧一声笑了:“行,你揉眼呢,我们青翧没哭鼻子。”
小家伙揉揉眼,一串眼泪又掉了下来:“二姐,先生骂我笨,今天又打了我手板,说明天检查我背书,要是我还答不上来,要加倍的打,我这么笨,先生留的书,肯定背不下来的,呜呜呜,二姐,我会不会被先生打死啊。”
青翎给他擦了擦眼泪:“谁说我们家青翧笨来着,跟姐姐说说,先生留的什么功课,姐姐帮你。”
青翧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是诗经小雅鹿鸣,我背了很久都背不下来。”
青翎:“背书也是有方法的,死记硬背,就算这会儿记住了,过后也得忘了,先要知道它的意思,才行,姐姐给你讲讲,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这句的意思是一群鹿儿呦呦叫着,在那原野吃草。我有一批好宾客,弹琴吹笙奏乐的迎接我,是说人们待我友善……”
小孩子本来就聪明,之前背不下来是因为不知道意思,古代的教育方法就是死记硬背,不管多艰涩的文章,先要背熟,才会给你讲解意思,根本不考虑这样死记硬背多费劲。
青翎把意思给青翧讲明白了,小家伙立马就背会了,高兴的手舞足蹈,嚷嚷着明儿肯定不挨打了。
青翎看见他那两只红肿的小手,恶作剧的念头冒了上来,凑到青翧耳朵边儿上嘀咕了几句。
青翧听得直点头,一张小脸兴奋的直冒光,觉都没睡好,天一亮就起来了,吃了早点早早到了书房院,连福子都纳闷,每天去书房院上课,对于二少爷跟受刑差不多,不三催四请的都不去,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就连子盛都道:“看来青翧的书背下来了。”
青翧嘿嘿笑了两声,瞄了眼窗外,心里既兴奋又忐忑,兴奋是可以捉弄先生,忐忑是怕过后先生追究起来,自己跟二姐都得倒霉。
不一会儿陈先生走了进来,先挨个检查昨天留的课业,到了青翧这儿,脸色更有些严肃:“青翧,小雅鹿鸣可背会了吗?”
青翧一挺胸膛,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背了一遍,先生颇为意外,这篇鹿鸣这小子背了三天,都没背下来,怎么一晚上就背的这么熟了,不禁道:“可见罚有用,昨儿多打了你几下,果然就会了。”
青翧听着话头不对,先生这意思,莫不是以后都照着昨儿昨儿罚,自己不惨了,忙道:“不是因为先生多罚了青翧,是二姐给我讲了意思,我就背下来了。”
陈先生愣了愣,继而点点头,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不免有些遗憾,胡家这个二小姐的确聪明,自己也有心教导,可这丫头就是不受教,奈何奈何。
摇着头回来,拿起桌上的茶盏,揭开盖子,刚要喝,忽感觉手上毛茸茸的,低头一看,茶碗里竟然爬出来好几条毛毛虫,都爬到自己手上了,吓得急忙丢了出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