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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回 摄政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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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简浔便在灵堂旁边一间僻静的厢房里,见到了简沫,她一身素服,眼圈通红,但精神瞧着还不错,一见简浔进来,便忙起身亲自扶了她,至榻上坐好后,自己方坐了,道:“姐姐,你还好罢?你如今不比从前,千万别委屈自己,不然待会儿下一轮哭灵时,我便传个口谕,让你别跪了,至凉棚里歇着去?我如今虽只是个太妃,这点主还是做得的。”

简浔笑道:“没事儿,我还撑得住,何况我下一轮本就不打算跪了,你别担心,你也该保重身体才是,我瞧你又瘦了些,对了,大皇子……皇上这会子在哪里?”

简沫摸了摸脸,道:“我倒觉着自己这两日胖了些呢?虽是满宫素缟,清粥小菜,但想是心情轻松了些罢,我既吃得下也睡得好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到以前了,得亏如今我是皇上的娘了,便是孝期胖了,谅也没人敢公然说我的不是。至于翀儿,这会儿让奶娘抱着,去领着百官哭灵去了……我胖了些,他小人儿却瘦了些,这两日闹得他吃不好睡不好的,偏又不能不出现,哎!”

至于宇文嵩其实还活着,金棺里根本就是空的这件事,她强迫自己彻彻底底的给忘到了脑后去,昨日种种昨日死,她如今只会往前看,只会让自己和自己的儿子,都好好儿的活下去。

简浔忙道:“总共就哭灵三日,过了这三日也就好了,你也别太着急,以后你虽名义上是太妃,但至少在后宫里,也该行使起太后的职权来才是,旁的我也不多说,最重要的,是别委屈了你和皇上,我以前说过的话,一切都交由时间来证明,如今我仍是这话。”

“嗯,我记下姐姐的话了。”简沫点点头,握住了简浔的手。

这边厢姐妹两个说着体己话儿,外面容妃也趁这个空档,找到了宇文倩,满脸的忐忑与哀求:“县主,我当初真不是自愿的,我也是被逼的,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何况皇上、先帝他只是、只是……他那样的残酷不仁,我真的不敢不从,不然不但我自己,连我的父母亲人,也难逃厄运,求县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次罢,我以后一定为县主立长生牌位,早晚三炷香,以最虔诚的心,来恕自己的罪孽,求县主开恩……”

若不是这会儿时机不对,她和宇文倩就算借一步说话了,她也事先让自己的心腹宫女把着风了,依然有人能看见她们这边的动静,只听不到她们说什么,她都要跪下去给宇文前磕头了。

容妃这两日是怎么过来的,简直不敢回头去想,只知道自己吃不下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自己和自己的亲人们惨死的情形,还有宇文修那天夜里看她那冷得淬冰一样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要为自己当初的选择付出代价了,可她还这么年轻,真的不想死,哪怕余生只能去先帝的陵寝青灯古佛,她也不想死啊!

想来想去,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了宇文倩身上,只要当事人与苦主都原谅了她,摄政王自然也就不会再不依不饶的,定要她的命了,当然,要让宇文倩原谅她,想也知道不容易,但面对宇文倩,至少比面对摄政王压力要小一些,至少她还敢开口为自己求情,总有一二分希望。

是以方会有了如今这一出。

宇文倩看着容妃憔悴的容颜和惊惶不安的双眼,满脸都是厌恶与鄙弃,若不是想着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把事情闹大了,她根本不会给她面对面与自己说话的机会,事实上,哪怕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会儿再见到容妃,她都还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

她面无表情的待容妃把话说完了,方冷冷一笑,道:“你当时是不是真被逼的,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何况就算你是被逼的,你有的是机会暗示我,你只要暗示了我,我哪怕仍逃不过,我也领你的情,只可惜,你一心想着讨好狗皇帝,因为只有他高兴了,你才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与荣耀,你便眼睁睁看着我要掉入火坑了,不但不拉我,反而推了我一把,如今竟还有脸求我饶了你,你凭什么?你觉得世上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吗?好了,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了,你走罢!”

“可是我……”容妃的眼泪就掉得更凶了,虽早猜到十有**会是这样的结果了,还是忍不住抱了一二分侥幸的希望,如今希望破灭,彻底绝望,仍是不甘就这样放弃,只得继续哭道:“可我真是被逼的,我若当时暗示了县主,回头让皇上知道了,我会落得什么下场县主岂能想不到,我也是为了自保啊,有什么错……求县主饶了我这一次罢,我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县主的大恩大德。”

宇文倩怒极反笑:“你说自己没有错,那找我饶你做什么?哼,既敢助纣为虐,敢被人当枪使,就得有鸟尽弓藏,你主子遭了殃,你也跑不了的觉悟!”说完,拂袖而去。

余下容妃又惊恐又绝望,哭了个不得自己,若非她的贴身宫女眼疾手快的抢上前扶住了她,她只怕就要跌到地上去了。

就这样,依然引得不远处的内外命妇们纷纷侧目,探究的目光在二人时远时近的在二人身上来回,说不出的好奇惠安县主到底与容太妃说了什么,以致后者哭得那样凄惨,但据她们所知,惠安县主虽自小受宠,却从来不是那等盛气凌人之人,莫不是容太妃先惹了她?

众人心里都跟猫抓似的,却识相的一个也没有试图去探宇文倩的口风,万一惹得她生气,当场给她们没脸,今儿这脸可就真是丢大发了,没见惠安县主脸色都变了,一看就知道气得不轻么,她们才不会傻到去当现成的出气筒。

不过,有识相的人,自然也就有不识相的,譬如贤妃,她虽瞧出了宇文倩正生气,想着先是简浔让淑妃请了去说话儿,宇文倩随后又让容妃给拉到了一边,看不出这两个向来唯唯诺诺的人,如今拉拢起人来,倒是一个比一个迅速,真是奸猾可恶至极,自己可不能让她们专美于前,得尽快把人都拉到她的船上来才是。

是以宇文倩才一站定,她便笑着上前,与她搭起话儿来:“本宫瞧惠安妹妹气色不好,莫不是方才容妹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儿,惹你生气了?容妹妹她自来就是那样,有口无心,惠安妹妹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就别与她一般见识了,可好?若惠安妹妹还是不肯消气儿,不然就等忙过了这阵子,本宫设了宴,为惠安妹妹和容妹妹做个和事佬,妹妹意下如何?”

宇文倩正窝了一肚子的火,哪里见得贤妃这副自以为高人一等悲悯弱小的样子?何况她如今恨屋及乌,对与明贞帝有关的一切人物都深恶痛绝好吗,贤妃以为她算哪根葱?

立刻冷哼一声,道:“先帝才大行几日呢,贤太妃就走出悲伤,又是说笑又是要设宴的了?贤太妃这样,怕是不妥罢。至于我与容太妃说了什么,就更不是贤太妃你该过问的了,难道眼见容太妃在我面前因为思念先帝,哭得不能自已,我也不能解劝几句了?贤太妃还是管好自己即可!”

“你!”一席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说得贤妃脸色大变,眼里满是愠怒之位,“本宫好心好意劝解你,你却这样与本宫说话儿,莫不是以为一人得道,就真可以鸡犬升天,谁也不放在眼里了?先帝的英灵还没走远呢,你要嚣张跋扈仗势凌人,也未免忒早了些!你们都替本宫评了理,本宫有什么错,惠安县主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既然淑妃没做成太后只是太妃,她一样是太妃,与淑妃品秩相当,那她就至今仍是后宫第一人,何况她还怀着先帝的孩子,若今日她真任宇文倩压了她一头,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她总得让人知道,她不是软柿子,不是谁想捏就能捏的,也省得将来……不能服众才是。

只可惜在场所有人听了她的话,都眼观鼻鼻观心的低下了头去,半点声援她的意思都没有,又不是傻了,为了一个才死了夫主,腹中就算有遗腹子,也不知是男是女的太妃去跟摄政王唯一的胞姐做对,这贤太妃也是,如今不是正该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吗,她却偏要上蹿下跳,如今下不来台了罢,活该!

惟有贤妃的娘家母亲和婶娘嫂子们,没有立刻装死,看向贤妃的眼神却全是不赞同,忍一忍又不会少块肉,好歹也等她先生下了皇子再说罢?如今八字还没一撇,有什么可着急的,不知道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么,何况以后摆明了是他们巴着求人宇文修,而不是宇文修巴着求他们好吗,她这般急不可耐,怎能让人不怀疑将来刚过了河,她就要拆桥?

关键忍功不行也就罢了,还不会看眼色不识相,摆明了惠安县主在生气,她干嘛非要上赶着去找气受啊,就不能安静一些,别再以她是‘后宫第一人’自居了吗,男人都死了,她位份再高再得宠又有什么用,这年头,只有拳头硬才最有用!

只是身为娘家人,她们也不能真让贤妃下不来台,成为笑柄,贤妃的大伯母便温言软语的说道:“娘娘且别生气,这几日大家都悲痛欲绝,县主一时伤心之下,有口无心也是有的,并没有旁的意思,您就别怄气了,气大伤身。县主,您也是,娘娘也是一片好心,误以为您和容太妃娘娘有了不愉快,想为您二位调节一下,大家都和和气气的,要不,我就倚老卖老一回,做个和事佬儿,请您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儿上,给娘娘陪个不是,咱们把这事儿揭过了不提罢?”

宇文倩其实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了,她心情再不好,容太妃与贤太妃再可恨,她也不该当面发作才是,惹得人人都在心里觉着她仗势凌人,并以此诟病弟弟,很光荣么?

可贤妃的大伯母说是做和事佬儿,却张口就是让她给贤妃陪不是,算怎么一回事,不是该各打五十板才公平吗,她这样摆明了就是袒护贤妃……宇文倩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不防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已淡淡的道:“这位夫人既知道自己是倚老卖老,就该别开这个口才是,何况做和事佬儿最基本的公平公正夫人都做不到,就更不该开口了。好了,大家都各归各位,该哭灵了。”

宇文倩循声往后望去,就见说话之人不是别个,果是简浔,心情一下子松快了不少,上前扶了她一把:“浔妹妹,你与淑太妃说完话儿了?”

简浔“嗯”了一声,看向一旁恨不能变成根针,可以将自己随随便便就隐藏起来的礼官:“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唱你的礼?”

礼官闻言,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忙高声唱起来:“跪——哀——”

一众内外命妇便立刻各归各位,拿帕子捂了脸哀哀的哭起来,心里再是好奇再是忍不住八卦之火的熊熊燃烧,也没人敢再回头看一看原地的情形了。

以往她们并不觉得摄政王妃简氏有多厉害多有威严啊,甚至好些人根本没见过她,但想也想得到,一个不过才十几岁的年轻媳妇子,能厉害威严到哪里去?

可刚才,当她缓缓的看过她们每一个人的脸时,她们却莫名的觉得,今日的摄政王妃,多了一份说不出的威仪,比当初陈太后在时,竟也不逊色多少,要知道,陈太后可是摄政多年的一国太后,连亲贵大臣们都得看她脸色听她号令的人物,那样的女人,也就是错生为了女儿身,不然还得厉害几分。

摄政王妃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势,果真在其位谋其政,当一个人爬到一个更高的位子时,行事作风甚至气度,都立刻会随之发生相应的变化,如脱胎换骨般,与以前直接判若两人吗?!

贤妃的娘家人和贤妃自己也震惊于简浔的气势与威仪,但她们的惊比起怒来,还是要少上几分,尤其是贤妃,都快要气炸了,她的大伯母,堂堂正一品的侯夫人,就算简氏如今夫荣妻贵,已是摄政王妃了,那也灭不过她这个太妃的次序,也不能不尊敬长辈,公然的说她大伯母既知道自己倚老卖老,就不该怎么样怎么样才是,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让贤妃生气的,还是简浔那种当家做主的气势,凭什么她一来就让大家散了,更可恶的是,大家就真听她的?这皇宫几时轮到她一个外人做主了,真以为她男人当了摄政王,这皇宫就是她家的了?

贤妃因冷笑道:“摄政王妃好大的威风,你不尊敬长辈,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自家人也就罢了,可耍威风耍到了别人家里来,算怎么一回事,依本宫说,摄政王妃还是悠着点儿的好,不是有句话叫‘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吗,谁知道什么时候,这风水就转到别人那儿去……”

话没说完,简浔已看向一旁侍立的宫女内侍们,淡声吩咐道:“都还愣着做什么,没见贤太妃伤心得糊涂了,已有些神志不清吗,还不快送了太妃回宫好生歇着,万一累太妃动了胎气,你们有几个脑袋来砍的?”

众宫女内侍闻言,犹豫了一下,似是在权衡到底摄政王妃厉害,还是贤太妃厉害……然后,蜂拥上前七八个,七嘴八舌的说着‘娘娘,让奴婢/奴才来扶您’,裹挟着嘴里怒骂着‘反了,反了,一个个都不想要命了是不是?’的贤妃,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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