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悍这一手花招,在场众人无一不是沙场老将悍卒,岂有不知之理。但人家愿意以步战骑,利用一下地形地势,也真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若是换成高览那样的将领,以吕布之心高气傲。未必愿意占这便宜,但方才马悍那一箭带给他的震惊委实过于强烈。故此,吕布决定给对手一个机会。他一指壹寿的首级。道:“接某一击,若不死,此首级归你。”
“这首级对我没用,给高骑督吧。”马悍说罢不等吕布再说,反握双刀,交叉成十,身躯微躬,双足如弓,眼眯如线。两缕寒光从中透出,杀气凛然。
吕布也不再说话,提戟在手,猛力拔出铁箭,横在鼻梁前,目光如豹,越过铁箭上方,紧紧吸住马悍的眼神。
远处的厮杀声仿佛消失,天边云层似是停滞。天地一片死寂肃杀,只有几十颗心脏在噗通噗通剧烈跳动。
马悍心跳倒是很平稳,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是生活在刀光剑影中。看惯了血腥,见多了生死,那感觉。已经麻木了,即使面对前所未遇的强敌。也不例外——吕布再危险,也比不上有人拿把枪近距离指着你的头更危险吧。
此刻马悍眼中。天地间只有一人一骑,其余皆为模糊背景。
吕布执戟驱骑,沿土垅轻驰,整个身体随着马身起伏,充满韵律,一双瞳孔,在正午的灼热阳光下,仿佛跳动着两团火焰。
笃笃笃,笃笃笃……
赤兔马踏地的蹄音很重、很沉,地面仿佛都在颤动,方天画戟向外展开,与赤兔马形成一个笔直的九十度角,吕布这一击用的是斩,而非刺。这也是无法之事,因为马悍站立在高处,如果用刺的话,对方挡不住随时可以跳开,而吕布沿土垅边缘奔驰,一刺不中,再无法迫击。而斩就不一样,大开大合,一丈之内,尽在如镰月牙的攻击范围之内,对手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侧跳一丈之远以避之。
赤兔马前一刻还在十余步之外,倏忽之间,赤影一闪,已迫近眼前,一股凌厉得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寒芒扑面而来。
如果马悍之前没看到高览吃瘪,说不定也会中招,但此刻早已有备。吕布尚在十余步外时,他就一刀插地,一刀格挡,正好格住大戟——这时就可看出反手握刀的好处了,刀背贴肘,不但可以整条手臂力量档戟,更可有效防止斫刀被击断而戟势未衰,造成二次伤害——高览就是前车之鉴。
当!巨响震耳,火星四溅。重达数十斤的大戟,加上绝世战马的狂暴冲势,化为近千斤之势能,饶是马悍这经过强化的身体,五脏六腑也是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几乎要吐血。被戟势压得不断向后飞退,插地长刀犁出一道深深刀痕。
蹄急如轮,尘土飞扬,马悍一刀格挡,一刀划地,生生被推出二十余步,从土丘奔到平地,才堪堪消除强大冲势,右手环首刀刃与戟杆厮磨,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
吕布震惊得无以复加,一把小小的环首刀,就挡住了自己如此狂暴一击!怎么可能!就算这人的臂力再强,握刀的总是肉掌吧?虎口怎可能不震裂?还能握得稳刀?
吕布虎吼一声,双手握戟,向内一收,用月牙背弯处卡住马悍手中刀柄,猛然翻腕拧转。以双臂对只手,任何人都不难想见马悍长刀脱手的结局。
铮!一声脆响,刀未脱手,但生铁打制的厚刀,却被生生拧断。
斫刀一断的瞬间,马悍纵身跃起,左手举刀对准戟牙直插而下,刀身准确穿过月牙与戟刃之间的间隙,插入土中,其深近半。马悍飞快举起右拳,以拳做锤,对准刀柄哐哐哐连砸三下,生生将三尺刀刃,尽数打入土中,只留下一个刀柄露在外面。然后纵身向侧旁跳开,冷睨吕布。
先前吕布用戟卡断马悍斫刀,但不过转眼之间,马悍反过来用刀钉住吕布画戟,当真一报还一报。
吕布自不能弃戟,结果连人带马,被钉在地上的斫刀拽扯得人立而起,差点没摔下马——吕布快气疯了!他可从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几乎把牙根咬碎,两腿夹牢马腹,双臂叫劲,奋力一夺,硬生生将斫刀从土里扯翻出来。画戟在空中划个半弧,发力一抖,挂在戟上的斫刀,柄前刃后,飞向马悍。
马悍扬手接过,向吕布一拱手:“幸不辱命,接下一击。温侯,后会有期。”言罢,向手下诸人一挥手,飞快向树林奔去。
“等等,何不扯下面罩,让某一睹真容?”吕布极为不甘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马悍头也不回扬扬手:“算了,我比你帅,怕你看了会自卑。”身影急闪,没入林中,只留下身后一片愕然。
吕布死死盯住马悍背影,脸色数变,最后竟哈哈大笑起来:“有趣!不管你是谁,你我之间,来日必有一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