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彦的几个助理在这个休息间内向来胆子大,议论起来当着人面也不会小声。
其中一人道:“谁啊?”
另外一个道:“谁知道啊,看着眼生,没见过。”
刚刚开口那人余光瞥到了之前正闭目养神的孙彦拧起的眉头,当即扬声道:“哎哎,你们轻点,没看到这边正休息着呢?”
司机是个老实人,没来过剧组,正好奇地左右观摩,听到警告声连忙转头,点头歉意地笑笑。
而他旁边那高高大大的男人头也没转一个,却也清淡地道了一声:“抱歉,我进来放点东西。很快。”
宴邵扫视一圈,先看了看那两个摆得远远的躺椅,再瞧瞧正中间那张休息椅,最后目光一落,在离门远些又靠窗的某个空位一指,转身道:“就那里。”
“好,我来。”司机忙不迭地把大箱子里的那张躺椅拿出来,抖开,找准位子,轻轻摆在地上,接着又拿出一个配套的小茶几,把水壶水杯纸巾毛毯等全拿了出来,一一摆上。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屋子人除了许勒烽全都盯着,小张越来越疑惑,孙彦那拧起的眉头也似乎没有松动开的意思。
尤其一抬眼,看到那为首进门的高高大大的男人两手插兜,闲散一般地左右观摩着。
而他指定的那个空位,刚好在许勒烽和孙彦之间,因为想要靠窗透气,摆放的那张躺椅便离孙彦那边稍微近了一些。
孙彦沉默是假,不高兴却是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从小金贵惯了,吃不得苦,来剧组拍戏都得带好几个助理,临时休息间其实就是内景的某个室内屋子,又脏又乱,他这个角落特意让助理前前后后打扫了好几遍,还特意扑了一层雪白如绸缎般的软垫,他也不喜欢拥挤,所以几个助理都坐在软垫外的小矮凳上,他需要什么再让人递过来。
他的位子和罗郁婷隔了有十万八千里,离许勒烽的也不近,可此刻那不知主人是谁直接空降的躺椅刚刚好挨着他的软垫,看得他眉头都挑了起来,一脸不悦。
孙彦的助理都有眼力见识,一瞥他不高兴,立刻有人站了起来,走到躺椅旁边,开口道:“哎哎,能不能把椅子放远点儿,没看都碰到我们的垫子了吗?”
司机是个老实人,正摆着东西,把毛毯抖开,听到这话愣了愣,笑笑,把椅子和小茶几都挪开了一些。其实不是他小气不肯挪,是他估摸了距离,再顺着他们宴邵老板的意思,觉得不好离左边那位太近,也不好离窗口那位太近,摆中间刚刚好,但那白色的软垫着实很大,一块把整个窗口下都沾满了,所以看上去,好像是贴着垫子离右手方特别近。
见他挪位子挪得不多,那助理以为他不肯动,只是敷衍自己的,当即抬脚踢了踢那刚刚落地还没几分钟的躺椅:“哎哎,再往那边去去,都蹭到垫子了。”
司机是给人打工的,又要按照老板的意思干活儿,又不能给老板添麻烦得罪人,一时有些为难,悄悄往旁左手边看过去,小张刚好也在看他那边,两人一对视,后者礼貌地笑笑,默默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过来,司机这才把距离挪动大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孙彦从躺椅上坐起来,一双眼睛里满含不悦,开口道:“你还是把东西放到另外那边去,那边地方也大。不要挨着我,我不喜欢太挤。”
司机这下没主意了,求助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宴邵。
宴邵一开始压根没留意这边搬动椅子的状况,这种小事,也不值他得特意关注,本来他正低头用手机给公司的人发消息,然人事赶紧把助理找回来,听到动静才转头,放下手机走过来道:“怎么?”
司机有些为难,低声把刚刚的情况说了。
宴邵挑挑眉,目光率先落向地上那扎眼的白色软垫,这才抬眼看向了坐在床下的孙彦。
宴邵当然不认识孙彦,但好歹都自己开公司了,自然知道能在剧组有躺椅待遇的基本不是腕儿就是红人,要么,就是很有背景。这些人里有脾气好的,也有脾气不太好的,他倒是没料到,一个躺椅倒惹来了不快。
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闹不愉快,转头也是秦淮在剧组和这些人相处,但窗口的位子冬天好透气,他那弟弟又特别怕热,叫他直接把位子挪到另外一边当然也不可能,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各退一步。
宴邵单手插兜,看着那躺椅上坐着的青年,缓缓开口道:“那我让人把位子朝……”
孙彦一看这态度就知道宴邵并不想挪,当即挺直了腰板,挑着下巴,像一只骄傲炸毛的白孔雀,喝道:“不行!我不管你是谁的经纪人,请你把你的位子挪开,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人挤人。”
这特么叫人挤人?
那软垫大得都够在上面打滚了,椅子靠软垫近又不是靠他人近,这要求还真是不小。
宴邵回视他,心说转头得查查这艺人叫什么,脾气这么大,可定睛看清面前这张脸白嫩嫩的,再联想这脾气,难道是……秦淮之前抢戏演的那个小白脸?
哦,搞不好还真是。
托罗郁婷的福,宴邵对这个传说中的孙彦没有半分好印象。
两人一个站一个坐,就这么不远不近的沉默对峙着。
半响,宴邵抬手放在身前躺椅的椅背上,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