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借尸还魂吗?陶梨自嘲地一笑。
照着照着,陶梨突然感到一阵头晕,仿佛有无数的片段、场景如洪流一般涌向她,脑海中出现凭空地出现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原来这身子的原主人叫陶梨花,和自己的名字只差一个字,还真是有缘。
这家的人口也十分的简单,除陶梨花之外,还有父母双亲,再加上一个弟弟,一家四口。
父亲是个老篾匠,村里人都管他叫陶篾匠,靠着从祖父那里传下来的手艺,平日里除了田间地头的活计,还会编一些框啊篓啊席子什么的,挣点小钱。
陶梨花的母亲,陶李氏今年才三十来岁,因为常年在田间劳作,看起来却像是现代四五十岁的人,性子不温不火,但对陶梨花和她弟弟陶大柱尤其的宠溺,容不得别人说上半句不是。
关于陶梨花投湖自尽这事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
陶篾匠是个好面子的,算起来他这辈子除了一手十里八乡人人称赞的竹篾手艺外,最让他觉得长脸的就数早年给自家闺女定下的这一门娃娃亲了。
想当年闹饥荒时,陆家已经过世的当家陆天雄带着妻小逃难到临县,沿路乞讨,等辗转到村里时已是面黄肌瘦,奄奄一息了。可当时村里各户的收成都不好,交了税粮,能余下的本就不多,自家人都无法果腹,更别提拿出余粮来接济几个不知根底的外乡客了。
陆天雄挨家挨户敲门,毫无例外地都被拒之门外,直到找上了陶家。
陶篾匠看陆天雄谈吐中带着点书生气,身后还跟着怀抱孩子的妇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把自家的牛棚修了修,暂时借给陆家一家三口安身,平时也时不时地接济一二,在陶篾匠的帮助下,陆家算是在村里扎下了根。
之后陆天雄又因为幼时跟着当铺管账的师傅学了几年,肚里存了点墨水,颇识得几个字,在村里住下之后,平常农闲时就到县里摆摊,给人代写家书、对联什么的。他那个媳妇又是个十分看重钱粮,只进不出的铁公鸡性子,这钱袋子有她把着,慢慢的倒是有了一定的积蓄,且里里外外,田间地头打理得也有模有样的,陆家的日子也就一日好过一日,三两年就置地造房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几年陆天雄就因为淋了场雨,染上了恶疾,看病吃药,钱没少花,但就是不见好。这前前后后算起来,只拖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留下妻小撒手而去了。
陆天雄临死前提出了两家亲上加亲的想法。当时陆文杰虚岁才六岁,因从小受父亲教导,识得《千字文》,能诵《弟子规》,待人接物上更是彬彬有礼,看着就是村里同龄的其他小孩不能比的,将来的前途定是不可限量的。不说得个状元郎,就是随便一个秀才什么的,在他们这种胸无点墨的白丁眼中,那也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这些陶篾匠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早就有了与陆家结亲的想法。只是陶篾匠好脸面的老毛病又犯了,想着陶家毕竟是有恩于陆家,这事要是由他就这么提出口,不管陆家人怎么想,在外人看来,多少有点挟恩图报的味道,而他又是个受不得别人半点闲言碎语的性子,所以关于陆陶两家结亲的事,他只是存在心底,一直也没碰到合适的时机提出口。
现在陆天雄自己主动提出了这事,就算不得是他老陶家不厚道,外人也没什么舌根可嚼。想到这一层,陶篾匠对这亲事倒是爽快地应了下来。
这事陶篾匠只想到这一层,可在陶梨看来,陆天雄早不提亲,晚不提亲,偏偏赶在临死前整这一出,分明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存着为妻小找个依靠的心思,才提出两家结亲的。
有了这一层儿女姻亲的关系,陶篾匠对陆寡妇和陆文杰,这对孤儿寡母多少会照应着点,而之后的事实也证明了的确是这样。别的不说,单说陆文杰这些年进书院读书的费用,大部分就是出自陶家,只是这事对陆家来说多少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陶家对陆家银钱上的帮助也只在私底下,并没有摆在台面上来,所以除了陶陆两家,村里的其他人是不知道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