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只要出了那里,我就是必死无疑的了。”挑高了一双黛眉,即墨无心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味道:“锦夜,事到如今,你又何必非得摆出这等惺惺作态的模样呢。你对娘亲如何、对我如何,我难道还不够清楚么。你以为时过境迁,我就会相信你已经回头是岸、洗心革面打算重新做个好父亲了。”
做梦,他说他爱过娘亲,他尚且可以那样毅然决然地对她和她的家人下狠手,更何况自己现在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娘亲的一个替身,他说锦绣是他的掌上明珠,可他也依旧沒有把她摒除在危险之外,更何况自己这个早在当年就被他弃若敝履的女儿。她知道的是,从头至尾,锦夜爱的人就只有他自己。为了使自己不断壮大,无论爱情还是亲情,那些在他眼中,都是可以被随意舍弃的东西,只有可以给他带來实质性利益的,那才叫做永恒。
“心儿,”沒想到她会说得这般直白,锦寰下意识地就蹙起了剑眉。虽说他在心里也并沒有把锦夜当成是自己真正的父亲,可碍于当前这相对严峻的局面,他们,是不是,应该稍稍委婉含蓄一些才比较好。像这样直截了当地激怒这一国之君,恐怕,并不是一个多恰当的主意啊。
摆了摆手,示意锦寰退到一边,锦夜的视线依然沒有从即墨无心的身上移开:“既然你说朕不是一个好父亲,那朕就破一回例,再给你一个选择。”顿了顿,他眸底的暗色上涌,瞬间便是比殿外的夜空还要更加深沉而不可捉摸:“你若是现在就回到流云轩,那朕就当这一切都沒有发生过,事后也绝对不追究你任何责任……”
“皇帝陛下,这个丫头可是天祭司的后裔,即便如今血脉不复以往,那也是地祭司指名要找的人,你断不可因着一时之仁就放过她啊,”急急地出声打断锦夜,无影老人此时简直是心急如焚。
要知道,他在赤火潜伏多年,虽说肩负的任务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挑起各国纷争,但比起天祭司后裔而言,那些却统统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现在,明明眼看着即墨无心很轻易地就要落在他的手中,只要带回岛上就能论功行赏,若是因为锦夜的干系而跑脱,那他以后要再找到她,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朕的决定还不需要你來过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锦夜继续看了即墨无心,话语之间却是逐渐带出了警告的意味:“但你若是执意要这样下去的话,朕也的确不会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你做的顺水人情还少么。”冷哼一声,即墨无心当即便是毫不示弱地回了过去:“这个选择,我想,对我來说其实根本算不上是问題。”
“哦。”眉目之间慢慢透出冷凝之色,锦夜耐了性子问道:“什么意思。”
回眸扫了一圈整个洗尘殿,即墨无心冲着百里琉笙等人粲然一笑,竟是说不出的明媚惑人:“首先,我绝不可能抛下他们一个人离开。”那样的话,即使全身而退了,对她來说,沒有了所爱所关心的朋友,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而其次,”她再度看向锦夜,一双翦水秋瞳忽而就带出了十分的狡黠:“你又如何知道,我一定拿你沒有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