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在宫中早已是传烂了的话題,但自打太子殿下因着成年而辟府另居之后,也不知自家娘娘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虽然还掌着皇后凤印,却是再也不过问后宫之事。成日里只是一味地待在这坤和殿的一亩三分地中,看书作画、抄经品茗,好像全然是与世隔绝了一般。若不是她今儿个主动问起,自己想必也不会提起这个话头,毕竟,皇后娘娘喜静不喜闹的脾气是人人都知道的,她犯不着自己撞倒枪口上去。
“哦。居然还有这等本事么。”眨了眨眼,白歆婳显见得很是意外:“昭阳丫头脾性虽然泼辣,但到底年轻气盛,吃了什么暗亏倒也可以理解。不过宁嫔和如妃那两个却不是闲着的摆设,连她们都被一个小姑娘整治得如此之惨……”顿了顿,她那一双和炎烙极为相似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竟是无端地透出了一股勾魂摄魄的妖娆:“本宫倒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个即墨无心究竟有多厉害了。”
“这有何难。”大概是难得见到自家主子对除了炎烙之外的另一个人如此上心,青衣就忍不住抿唇一笑:“那个即墨无心不是号称神医么。正好娘娘这段日子多有不适,宣她來给您诊诊脉也就是了。”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见而不得也就算了,想见一个小小的江湖郎中还不容易么。虽说这位即墨姑娘的身份有些特殊,可总也不至于胆敢蔑视皇族吧。
“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就依你吧。”颇带了几分纵容地一笑了之,白歆婳想起昭阳郡主,却是又忍不住心生感慨:“说起來,烙儿如今都已经是弱冠之年了,偌大的一个太子府,居然连一个女主人都沒有,本宫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啊。”
以一个母亲的私心出发,她自然是希望自己儿子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反正炎烙都已经是赤火不可替代的太子殿下了,那女方的家世就不需要再有多显赫了,两个人能感情好一些、早日诞下皇长孙才是重中之重。而单就这两点來说,一直养在宫里的昭阳郡主就成了绝佳的人选。
第一,她家道中落,虽然表面上看起來门当户对,但实则不过是个好看的空架子,日后炎烙登基为帝就无有了外戚坐大的隐忧,这着实是天大的好处。而这第二嘛,必然就要属他们两个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样的两者结为夫妻,再怎么样感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若不是炎烈那边迟迟不肯松口,恐怕她都要禁不住把这桩婚事给定下了。毕竟,皇室血脉的绵延可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尽管炎烙和昭阳还很年轻,但总也不能就这般干耗着不是。早一天定下來就多一份稳妥,她再如何母仪天下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很多时候,她考虑的问題总是要比自己的夫君简单得多的。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奴婢倒是觉得,娘娘就纯粹是忧心过了头了。”笑吟吟地接过话茬,青衣极其善解人意地开导着她:“之前皇上迟迟不肯让太子殿下纳妃,不就是打算留着那个位置与其他几国联姻么。眼下,出了海神之殿这一档子事,恐怕陛下的这个主意就得打了水漂了。而一旦等他回过神來,太子的婚事可不就是水到渠成了么。”
“话是这么说沒错……”长长地叹了口气,白歆婳却是完全沒有青衣这么乐观:“可本宫这儿子,别的不说,就是从小主意大,先前虽说的确是因着皇上的缘故,但难保其中沒有他自己的意思在。否则,这么些年下來,就算尚未纳妃,侍妾和通房也总该有那么一两个吧。偏偏他……”越想越无奈,话至最后,这个看不出真实年纪的贵妇人到底只余下了一声叹息:“唉,这孩子,本宫再怎么着也总是他的母后,难不成还能害了他么。心中有什么想法,哪怕只是跟本宫通个气也行啊,总比我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要强得多吧。”
“娘娘您也莫要想太多了。”眼看着话題转了一圈又绕回原点,青衣暗自低叹一声,却也只得重复着那些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安慰话语:“太子殿下是个孝顺的,以往每每离宫总也不忘來跟您请安。最近可能是太忙了,一时之间想不起來也是有的,您宽心才是。”说着,她将案几之上已然冷掉的一盏清茶端起,正打算再沏杯热的來,却冷不防殿外传來了久违的熟悉嗓音:“皇上驾到,”
那好像,是皇上身边苏总管的声音……
一脸欣喜地猛然回头,青衣望向自家主子,仿佛是激动地连话都说不连贯的样子:“娘娘,您听见了么。是皇上啊……皇上來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