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他们念來叨去的赫连云归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将即墨无心径直带回自己的寝殿,他反手自床前暗格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玉瓶,从里面倒出一丸赤红色的丹药,,正是那最后一枚玄火麒麟丹。
“其实最初知道你的存在时,我经常想着要亲手杀了你……”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女子如玉的脸颊上轻抚而过,带着压抑的情绪缓缓游走,似是挚爱无比的触摸,又像是恨之入骨的摧毁:“那个卑贱的男人,怎么配拥有云倾,又怎么值得她十月怀胎,然后千辛万苦地生下你呢。”
指尖划过女子的唇角,那原本该是花瓣一样艳丽的绯色,如今却因为寒毒的缘故,只呈现出无力的苍白。细细摩挲着那线条优美的柔软,赫连云归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知道么,当年我不过是派人去给你父亲开出了一点蝇头小利,他就像条狗一样地朝我摇尾乞怜、言听计从了。明明是即墨瀚宇替他筹谋下了那么大的一份基业啊,为了我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他居然就能狠得下心來灭掉即墨一族,倒也算是个人物。”说着,他大概是又想起了什么可笑之事,面上的笑意逐渐加深,又隐隐掺杂进了几分轻蔑的味道:“五国之首而已,他心中的天地,远不在我海神之殿眼中,更不会是即墨一族的眼底之物。说穿了,他就是一个鼠目寸光的小人而已,”
可是,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低微地连蝼蚁都不如的男人,娶走了他深爱的女子啊……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他披上那一身嫁衣,许十里红妆,锦绣繁华,从此红袖添香,枕上鸳鸯。他几乎都能想象出那凤冠霞帔的女子笑靥如花时所绽放的绝世风华,可那样耀人眼目、夺人呼吸的美丽竟不是为了自己,单是这一点,就足够他嫉妒欲死、心痛欲绝了。
“云倾,你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來惩罚我呢。”终究忍不住笑出声來,他的眼神慢慢地渗出落寞和凄凉的色彩:“你和锦夜的女儿……呵呵,明知道她的身体里流淌着那个男人的血,我却还是舍不得她死,我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救她……你说,我是不是已经被你给逼疯了。”
猛地停住手上的动作,赫连云归墨色的瞳孔骤然紧缩,直接一把就钳住了即墨无心的下颚。稍一用力,他迫使昏睡中的女子张嘴,然后一刻不停地喂下了那枚丹药,接着甩手起身,竟是毫不犹豫地就离开了这处寝室。
再和即墨无心待下去,再想起那些前尘往事,他不保证自己不会在一时激愤之下误伤了她。虽然她和云倾的容貌有九成的相似,但她的生父永远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根刺,在自己尚且还不能十分平静从容地面对她之前,他需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想一想。好在他的寝殿是绝对沒有任何人敢擅自闯入的,所以哪怕只剩她一个躺在这里也很安全,并沒有其他问題要顾虑。在她醒來之前,他还是消失一段时间比较好。
而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就从廊柱上跃下了一道修长劲瘦的人影來。殿外的灯火光亮映在他那张被狰狞疤痕所切割开的俊美容颜之上,无端地妖艳和诡异。只见他朝床边走近了几步,却沒有坐下,在发现躺着的女子并沒有什么异常之后,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一个纵身,就又回到了先前藏身的地方。
言归是跟着赫连云归一起进殿的,因为当时后者的心绪波动很大,所以并沒有察觉,才给了他这么一个侥幸的机会。现在的话,搞不好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什么时候又折回來,万一被发现,那可就麻烦大发了,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一些为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