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述道:“不用理睬,姜家近年低调,小鱼小虾都敢上门来欺。既然他们触了霉头,正好借此立威。”
姜丁出门,不一会又进门来报:“衙头金环求见少主。”
姜述略一思忖,缓缓说道:“方才已是交待清楚,让他们好自为之。”
姜述目视姜丁出房,又问姜阳道:“黑袍人是谁?”
一提起此人,姜阳火气就涌了上来,强自压住怒气,道:“此人是田家支房族人,名叫田让,负责打理田家粮铺,近期数事皆其背后指使,管承只是随其作恶而已。”
“姜田王李崔孟孙,人丁兴旺财深蕴;齐国(郡)钱粮占大半,青州衙门座上尊。”青州民谣所言之姜田王李崔孟孙,是指齐郡七户著名大族,齐郡良田七大家族拥有大半,城中商铺也多由七家掌控。七族都是数百年旺族,族人加上佃户家丁约占齐郡半数人口,控制全郡成以上钱粮。其中以姜家、田家势力最大,临淄良田基本被两家瓜分,西安、昌国、般阳、广县、临朐五县也各有不少田地,族人佃户约占合郡两成人口。这七家郡望大族子弟,大约占了齐郡吏员总量的半数,不仅齐郡郡守对七大家不敢忽视,就连青州刺史及邻郡官府也对七大家另眼相看。
田家乃武帝时丞相田汾之后,至武帝末年逐渐没落,一支扎根青州,至东汉初又兴起,青州这支尤其根基深厚,族中子弟五百石以上官员十余位,实力并不亚于姜家。姜田两家百余年相互姻亲,姜家娶田家之女有之,姜家女也有嫁给田家者,关系一向紧密。两家**一城,各有粮铺、布铺之同行生意,冲突难以避免,但因田家正妻姜飞叶为姜家嫡女,往常遇事都与周氏商议调停,从未发生过类似恶**件。
姜阳接着说道:“田让品行甚恶,在族中一向不得重用。其弟田却虽然自小天阉,但是甚有志气,自行设法入宫,后来得了大宦官赏识,在宫中甚是受**。田家由此对田让甚是看顾,派他打理田家粮铺。我家原与田家私下有约,一向联合对外,关系一向融洽。田让接管田家粮铺以后,起初关系甚好,今年年初他开始在背后搞小动作,私下秘密联络同行,挤兑我家粮铺。此事暴露以后,夫人曾经找过田家,姑夫人狠狠斥责田让一通,差点撤了他的执事,田让因此收敛了一段时间。前天上午开始,一群乞丐连续上门生事,我猜测乞丐虽有帮伙,但是实力太小,背后若无人撑腰,定然没有这个胆量。此事看似是件小事,但因不明幕后主使,我不敢大意,并未轻举妄动,暗地派人察访,探明是管承背后主持此事。我想管承虽是闻名泼皮,手下不过数十人,怎敢与姜家为敌?又使人继续探查,打听到近日管承与田让来往甚密,猜测背后主使应是田让。方才有人生事之时我见管承在场,当众挤兑管承,管承恼羞成怒,上前争竟,乃至大打出手。”
姜述思忖一会,道:“我家与田家世代姻亲,姑母又是田家主母,田让是田家族人,难道不惧姑母吗?”
姜阳道:“此即是不通之处,田让前番挨了训斥,此番又这般行事,应是有所依仗。”
再说姜丁到了店前,向金环转述姜述之言,金环不由有些丧气,知晓姜家子这是借机立威,自己若无行动,定会就此成仇。因为未得姜述应允,担心两头不落好,故而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央求姜丁再去通禀。
临淄虽是大城,但彼时城市人口不是很多,姜家粮铺纠纷很快传扬出去,管承及其手下家小听说姜家下了生死家令,陆续过来打听情况,见管承一伙皆跪伏地上,也随即跪下讨饶。围观人群越聚越多,姜丁粗略估计跪求之人已达上百之众,周围百姓更是人山人海,金环等公人也在侧央求,长吁一口气,复进屋禀报道:“诸人家小闻讯赶了过来,跪求者已有上百,其中还有老人和孩童。”
姜述冷笑道:“你与金环说,只须禀公执法,姜家不会记挂公人不是。再跟管承言语一声,据实交待此事前后过程,至于家令之事,待其出了衙门再说。”
姜丁先向管承转述姜述所言,管承闻言大喜,晓得若是配合官府,自承罪责,求姜述撤回家令大有希望。当即吩咐家小先回,招呼手下配合衙役,束手就擒。金环得了应允,又见管承等自行请罪,当下招呼手下将管承等人捆送去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