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啊,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大人,在下愚钝……”
张曜看着他半响,“其实你不愚钝,你只是不愿意相信,我且问你,我给你五万银票,你能否替我买来火枪?”
“这个……”刘鹗不能答,他知道洋人有火枪,朝廷一些制造局也有,只是没有门路,如何下手?
“我嵩武军首次攻打泰安时,那刘奇就有上千火枪,他从何而来?我再问你,咱们那些县衙大老爷,都对流民避之不及,为何刘奇敢收留如此多流民?”
刘鹗额头冒汗。
“其实你在泰安看到的,远远比你告诉我的要多,我征战多年,不怕贼人兵强心狠,就怕遇到这样的,那苏长水之流不过是宵小之辈,根本无法和刘奇相比,贤侄还是听我的,早日离开这山东,迟了,恐怕就难走了。”
“那我还是跟着大人去新疆吧?”
张曜摇摇头:“不妥,新疆苦寒之地,况且你跟着我,恐怕还要受牵连,我也和你说句实话,我本想推荐你去河南倪中丞那里,不过细细一想,河南也有些不把稳,你暂且不要图谋仕途,不妨去南方走走。”
犹豫片刻,刘鹗道:“我听中丞大人的。”
张曜舒了口气,“早些离去,那刘奇大胜我嵩武军,却未来攻济南,你可知为何?”
刘鹗摇头。
“他与那苏长水联手,给朝廷施加压力,为的就是等山东上下乱了,如今我罢官,嵩武军群龙无首,刘奇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张曜如此肯定,是他从刘奇角度考虑过。确实,机会很难得,而且比刘奇预料的还要好,他原先猜测,或许一个强势的人介入山东,而且也是过了这个冬天,在他和苏长水联手向满清朝廷施加压力后,才会形成,但冬月尚未过完,张曜离开,这便是天壤之别了。
在刘奇看来,聪明的做法是摘了张曜乌纱帽,让其戴罪统兵,然后派强有力大员来鲁,等稳固了,再收拾张曜也不迟,他那里会想到,张曜降为总兵不说,还远调新疆,这已经足以让嵩武军心慌,更让刘奇想不到的是,福润接任山东巡抚,这事就有意思了。
现代人的优势就是那怕你不在官场,听到的,获取的信息也远远超过信息不发达的古代,刘奇没坐过官,但他可以分析,可以凭借他在现代社会的见识,来衡量事情的优劣。
福润在山东的时间可比张曜长些,剿灭破虏军不利,军事上确实可以怪罪张曜,可政治上呢?若是福润或崇保也被罢免,或者降职什么的,下面议论就会少些,偏偏他还升官了,不管他有没有做手脚,在外人看来,背后捅刀子的嫌疑是跑不掉的,顶头上司人品如此,下属谁还会不顾一切效命?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不可说的满汉矛盾,刘奇清楚,嵩武军可不是八旗绿营,说白了,这些勇营就是雇佣兵,朝廷出钱让他们打仗,多数还是先干活,后付账,当年曾国藩、李鸿章打太平天国,皇帝对结果很满意,可还是拖欠了该给湘军、淮军的雇佣银钱,如今张曜走了,嵩武军别说以后的银子,以前的也就在天空飘着,这样情况下,嵩武军战力会是什么样?
天赐良机如何不让刘奇心动,他立刻派人去和苏长水接洽,以东昌府换曲阜以西加上沂州府,并表示不会染指两淮,并以极低的价格向苏长水提供盐。同时,明面上放出风声让白虎军西进沂州府,实际上秘密命令陈道主力集结北上,让朱雀代替白虎朝沂州府佯动。
苏长水当然也只有接受刘奇的建议,为何如此?他和范舒都想歪了些,以为刘奇想先抢占了沂州府,然后伺机进入江苏,让出东昌府不过是幌子,这个当他怎会上,更是集中兵力攻打兖州,并开始进入江苏徐州府地界,逼近丰县,想着要是拿不下兖州,也先进入苏北。
有刘奇破虏军隔在中间,新任山东巡抚福润对鲁南局势恶化一筹莫展,眼见苏长水兵马逼近东昌府所在地聊城,居然调动了登莱青胶道兵力,准备集结济南,伺机从东昌府打下去,美其名曰,避开刘奇的锋芒,先解决进入东昌府的苏长水。
理论上来说,从历城来打泰安,交通不便,从泰安北攻历城也是如此的,就这么两条大路,福润也知道,嵩武军不一定听命于他,他还是很聪明的让孙万林和杨寿山统兵,一路守住西线长城驿,一路守住东线的上港,历城防务,则由青州副都统德克吉纳的八旗营负责,东昌府一线,则以德州城守尉乐福为主将,统领包括一部嵩武军在内的近一万人马,迎击苏长水。
同时,福润以当年陈士杰在山东的广武军为基础,命副将李荣春和副将李世祥组建广武军十营,那意思是要建立自己的勇军,准备替代嵩武军。
给些时间,或许福润还是有些作为的,毕竟他背后的慈禧更加信任他,他可以得到比张曜更多的资源,只是刘奇不会给他这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