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奇听罢,大致清楚了,这李润是要解放天下女子。
“帝国初立,战事未休,李尚书此举颇为不妥,还请陛下斥责她,再这么下去,臣便要弹劾她了!”
刘奇忍不住大笑,“你斥责不了,推到我这,你以为我这个皇帝就有胆子斥责她么?”
谭嗣同愣了下:“陛下何出此言?”
“复生啊,李尚书虽说有越权之嫌,但所言之事,却是有道理的,你让我如何斥责?”
“臣也没说她无理,只是眼下……”
“你觉着等天下大定,再说这些更为妥当?”
“正是。”
刘奇摇摇头:“复生你错了,李尚书所言中有一点你忽视了,千古顽疾,此刻不割除,便再难去做。”
“臣也知道这点,可此事放一放较为妥当。”
刘奇再次摇头:“不,眼下破虏军征战天下,正是割除旧疾的时机,可武力处置,帝国初立,最忌不听者,令行不止,何以为继?复生,女子一事并非小事,且不说这人就只有男女之分,女子便占了一半,你且想想,若女子之事难以解决,其余之事该如何?咱们推行新政,可不单单女子之事遭到那些士大夫的抵触。”
谭嗣同心中一跳,“陛下是说……”
“田地、赋税,千百年来,普通百姓和乡紳便有所不同,这是特权,其背后,便是等级,你可别低估了乡村宗族的力量,一府一县,杀鸡骇猴能行,可全天下怎么弄?纳妾、缠足这些事情推行不利,那些乡紳、宗族便会认为咱们不敢硬来,其余事情也就会反抗,所谓法不责众,强龙不压地头蛇,官府要想管理地方,众叛亲离可不行。”
见谭嗣同略有所思,刘奇淡淡道:“我们打天下,不仅仅是占领一地,派遣官吏就完了,还要借此,将一切潜在的反抗彻底灭了,有些事情,得见血!”
“陛下想借此来震慑一些人,推行新政?”
“可以这么说,更为重要的,是要天下人知道,咱们言出必行,而且此事还干系到咱们立国之本。”
“这……”谭嗣同觉着有些夸张了。
刘奇看着他,缓缓道:“我以儒家为立国之本,可并不是让儒家教我怎么治国,你召集礼、吏、学三部,梳理儒学,以前武定做过此事,可令他召集大儒商议,还是那句话,儒家必能为我所用,有两点你且记住,这一,孔孟之后,尤其是程朱理学,弃之不用!这二,若有不利于新政的,弃之不用!要那些大儒想清楚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胆敢给我套枷锁,我会有更狠的律法收拾他们。”
话到此,谭嗣同彻底明白刘奇的意思,妻子虽然想的没有刘奇这么多,不过做法却是暗合的,他抱拳道:“臣遵旨……”
刘奇的做法,其实也有着利用造反和战争,消除异己,统一思想的味道,中国不是西方,玩什么百家争鸣,尤其涉及社会和政治,那就是自寻死路。
韦文康在谭嗣同召集后,问及他以前梳理儒家之事时,差点要去向刘奇请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怎忘了陛下当年教诲!”
看到韦文康自责,谭嗣同叹道:“咱们言必及心怀天下,可心中却并没有时刻提点,很多事看似小事,若多想一分,便能知道,这事关天下!”
狂傲的辜鸿铭也沉默了,儒家也罢,道家也罢,不过是工具,但张载这四句话真是治国真言,女子能不能读书,能读成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表明了中华帝国治理天下的态度,任何事情,都不能凌驾在帝国之上。
召集三部,其实也就是统一思想,要说如何做,到简单了,男子能做的,女子也能做,针对女子的所有特别之事,一概废除,相比之下,倒是梳理儒家学说,礼部、吏部、学部分别推行才更重要。
平心而论,解放女子是李润想要的,刘奇有些私心在里面,而对于谭嗣同等人来说,则是因为以儒家立国,需要变革,而造成的结果,毕竟在千百年儒家思想的变化中,女子成了最大的牺牲品,变革,自然也就成为对她们的解放。
正如刘奇所说的,人就分男女,女子占一半,解放女子,或许会失去一些男子的支持,但得到全天下女子的支持,一进一出,差距大了去了。
在统一思想后,谭嗣同令刑部强力介入,什么强行纳妾、侵猪笼,甚至缠足等这些事,都成为重罪,后来新儒学推行,千百年来儒家学说那些是帝国赞同的,那些是只供研究探讨的渐渐传递开来,乡绅和宗族势力才弄明白,这些事情都是冲着他们来的。
这也算是刘奇消灭和弱化传统势力,剑走偏锋的一种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吏部尚书邱中会也不敢顶风作案,他不得不根据御史台的考铨,任命一些女子县令、县丞,虽然还未及知府这一级别,但也就此打破了以前只是跟随刘奇的几个女子身居官位的状况。
对于邱中会和一些官员来说,这不是好事,地位刚刚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女子,她们只忠于帝国皇帝,完全没有什么门生的概念,更别说会顾忌上级的颜面,她们的出现,让历朝历代,从上至下的那种朋党关系网,出现了断裂,很多事情要想欺上瞒下,几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