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上官蕊前面,大步向里走去。按照上官蕊的指引,停在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铁门外。上官蕊又施咒打开门,阴冷潮湿的气息,如海浪般扑面而来,张忍妖气迸发,硬生生将那浓郁的寒气阻挡回去。定睛一看,只见里面有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白发青年,正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
“嗤!”那男人一低头,忽然冲了上来,嘴巴里似乎有浆液泛滥,猛然喷出,一口超水射向张忍。
上官蕊忙抬手一指,一道金色屏障挡在张忍面前,超水喷在金色屏障上,发出嘶嘶声,又在半空中流淌起来,回到了那男人的嘴巴里。
张热一怒,猛然踹出一脚,将那男人踢出了十多米,重重地撞在墙上。趁着这个机会,上官蕊口中念念有词,不停地在实验室中指点,片刻间就结起了一道结界,将整个实验室包裹其间。
那男人见打不过张忍,便转身朝窗边奔去,想冲破窗户逃路,但却撞在结界上,被反弹回来,又一次摔落在地。他恼羞成怒,愤愤地看着张忍,嘴巴里发出唔噜唔噜的声音。
张忍也冷静地盯着他,就好像盯着鬣狗的雄狮,“蕊,这东西要怎么捉住他?”
“用这个。”上官蕊从挎包中摸出一个小瓶子丢给张忍,张忍接过来一看,是一只很普通的香水瓶,里面的香水没有了,但有一枚幸运星在其中滚动,不知道是怎么放进去的。
“这东西怎么用?我叫他一声,等他答应了,再把他吸进来么?”张忍想起了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和羊脂玉净瓶。
“不是。直接对着他,心想把他收进来就行。”上官蕊讲解似的说道。
那瘫坐在地上的男人见这两个人竟旁若无人地商量怎么将他收进瓶子,且全当他是空气一般,不由得更加恼羞成怒,猛然翻身而起,飞扑过来,抱住张忍的双臂,张口就咬。
若是被他咬到,超水入体,张忍就会像骆霞那样生命垂危。但此刻,这样近距离的撕咬,上官蕊已来不及凝作结界保护张忍。千钧一发之际,香水瓶忽然喷出一道流光,倏然罩住那男人,仿佛一个网兜将他紧紧束缚,再猛地一拉,就好像幻影在眼前闪过,那男人一下子便随着金光没了踪影。而那金光倒流会香水瓶,张忍眯着眼睛观察,才发现那男人已经变得有如蟑螂大,被困在了香水瓶中。
那男人愤怒地咋着香水瓶,但奈何被法力制住,从外面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到。张忍将瓶子交给上官蕊,见上官蕊又在瓶口盖上了一层封印,想来是担心这男人又变成超水冲破瓶口吧。
但无论如何,这家伙总要带回去给孟章研究,希望能来得及救骆霞一命吧。
车子飞速驶离师大,往孟章的医院开去。凌乱不堪的实验室里,在阴暗的卫生间,一滩水银似的液体渐渐成形,化成了一个白发男子,赤着身体走出来,眯眼望向关闭的大门。
“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他自言自语,“把替身捉走了!做什么?”
张忍和上官蕊回到孟章的诊室,见孟章与骆基坐在诊疗床边,相对无言,欲哭无泪。
“把那东西捉回来了。”张忍说道。
孟章眼睛一亮,似乎闪过希望的神色,“给我看看。”
张忍将香水瓶递给孟章,后者接过来仔细端瞧,看到了瓶中那个迷你的小人,不由得露出惊讶的神色。
谁能想到,人类在医学实验室中制造出来的化学物质,竟然能够凝聚成形披上人类的外表。这和妖怪有什么区别?
张忍又问了一句:“骆霞……还能撑多久?”
“不好说。”孟章叹息似的说道,“通过仪器检查,她的器官大部分充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张忍愕然,就连身后的上官蕊也面色凝重,毕竟同事一场,骆霞还是让她颇有好感的。而一旁的骆基,则低垂着脸坐在那里默默垂泪。这个妖王,此时此刻,就像个无助的小孩,他那惊世骇俗的法力,他那骗尽全球的三寸灵舌,在这个时候都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孟章的语气中却带着几丝欣喜,“既然这东西可以变形成人,那么骆霞或许还能醒过来。”
“人死不能复生,你又能怎样?”骆基终于说话了,语气中难掩悲痛之情,但他的眼神中透出坚定的质疑。他对死亡的熟悉,就好像凡人对自己的狗一样了解,即便死亡可以操控,但脱离了一定的范围,就会适得其反,带来无比的再难。
可孟章一样坚定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生死,本就由神来掌握,有何不能死而复生?”
一时间,诊室内的气氛剑拔弩张,最终,张忍拍了拍骆基的肩膀,“就让他试试吧,或许还有希望呢。”
一句希望,打动了骆基悲伤的心,他扭头望向张忍,满眼的无助,最终,他用颤抖的唇,吐出一个字:“好。”
一个字,却包含了这个男人全部的无奈和渴盼,这一个字,令张忍的心,在这一刻也分崩离析,红了眼眶。
城东五十里外的桃源村,是崔世安的家乡。在后山上,墓碑成群的坟地里,一块隆起的土包在不住地抖动,终于,土石滚落,一只苍白的手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