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便被林清微打断:“休要这番说法!”瞧着徒林琛有些怏怏垂着眼,终究是自己心爱孩子,她摸摸徒林琛脑袋表示安抚:“我并未告诉你你父皇属意人选,也并不打算告诉你;琛儿,揣测上意固然重要,然而能够掌握大势、有甚者推动大势,那才是娘希望你能学会!”
徒林琛眼中迷惑褪去,取而代之是深思。
“回去自己好好想想!”林清微抱着猫儿走到窗前,拨起窗上挂着珊瑚珠子,看着眼前那碧绿欲滴芭蕉叶子:“外面日头还厉害着呐,让青衣撑着伞送你回院子吧!若是仍旧不明白娘用意,娘便依着你意愿送你去上书房——”
看着徒林琛小身影消失苏绣大幅转屏后面,林清微将猫儿重又放窗台上,捉着它那翘着小尾巴逗弄着,并不担心徒林琛会又怎样想法;事实上,她对自己一手教养出来孩子很有信心,若是连这么一点东西都想不明白,又岂能宫中混得如鱼得水?
屋子里淡淡薄荷味儿混着香炉里燃着苏合香袅袅升起青烟,融成一股子似兰似麝轻浅香气,叫人心旷神怡,林清微随手从书架子上抽出一本书册,倚美人榻上,静静地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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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书房中,林如海亲自动手整理着书架上书籍,旁边林仁将一摞一摞书小心地放进书箱中,边上塞上柔软布料棉花之类东西。
擦了一把额头上汗水,林如海回身看了看雅致书房,叹了口气:“只怕要将林安留下来守着了,毕竟老宅这里根基是不能丢!”想起自己妻子那边,林如海无奈地叹了口气:“去正院瞧瞧,夫人那里收拾如何了?明日便要动身,时间可是着紧得很!”
原本约莫一年前,林如海守孝期满便该重返朝堂,然而以林如海年龄才华手段,搁内阁未免难以施展了些,何况他又是林清微亲兄,因此徒嘉景索性又将林如海闲置一年,只为了来年江南官场格局变动。
林如海去年年末得了林清微讯息,因此对此事并不意外,只平静地吩咐下人收拾家当;然而贾敏却心有不满,她虽是后宅女子,但是由于当年宫中做了几年女官,又和荣国府来往密切,所以对这些事情很是清楚。
甄家,初也是随着当朝太祖军功起家,甄家老太太乃是太上皇乳母,后来出了一位受宠妃子,诞下了如今忠顺王爷,因此一段时间内很是显赫,借此名头几乎可以说是垄断了江南官场!只是这甄家当年夺嫡之事支持是留着自家血脉皇子,现下里也是不肯死心。江南富庶,扬州又是盐商聚集之地,是繁荣丰饶,可也正因此,看似平静扬州官场实际上就是一潭暗藏汹涌湖水,而林如海,无疑是被皇帝当做一颗问路投石……
然而,纵然心中有再多不满抱怨,贾敏也不能说出来,毕竟不管怎样,圣命难违。
吩咐下面仆妇将箱笼妆奁收拾起来,贾敏坐桌子前叹气,荷见状,忙上来宽慰道:“太太也不必太过忧愁,想来咱们荣国府与甄家尚有几分交情,当年您和甄家大小姐不是还有书信来往么?想来甄家也不至于为难老爷!”
听了荷这番话,贾敏心中是觉得难办,荣国府与甄家固然是有交情,但是林家和甄家可没有啊!林如海脾性,自己是清楚,官场多年,身上那股子文人清高傲骨一丝都没有被抹去,他素来是看不起甄家当年靠着裙带关系江南大肆搜刮,前几年还上书弹劾了甄家私鬻官爵、不知尊卑,如今两下碰撞,也不知……
只能修书往京城,求母亲中间转寰一二了!贾敏细细思量着,甄家大小姐如今嫁给了与甄家交好陈家大公子,已经是当家主母,虽说自己嫁给了林如海之后,已是多年不曾见面,但是年幼时交情总归还是。
想起林如海前一次吵嘴后便换了自己院子里几个老人,贾敏便几乎咬碎了银牙,打那次之后,自己和娘家来往便不能如以往那样通畅顺捷;想想恰好这几日收拾东西,府中忙乱,贾敏索性直接铺纸研磨,匆匆写明情况,招来荷,吩咐她让人送去。
目送荷身影消失院子门口,贾敏看了看书房方向,只盼他能明白自己一片用心良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