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好处?充足粮食?保暖衣?”
“这些大概还不足以吸引他。”那孩子面对他们这些衣着鲜亮人,可从来没露出半丝欣羡神色。
“那还有什么会让一个村童挂记?”
贺元想了下,开玩笑道:
“或许是,足够书籍。”
“啊?书籍?为什么?”这也太离谱了。
“这孩儿大概挺想考状元。”贺元还记恨着那孩儿说他读书少,同时也记得那孩儿主动发问问题里,“状元”两字出现频率颇多。
“啊?”柯铭张大嘴,满脸不可思议。
第二天,村长吩咐小芳去把小云找过来。小云就小芳催赶下,拉着跑进村子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带到村长家,站柯铭与贺元面前。
小云四岁丧父,逐渐懂事时,她们家就已经是村子里地贫户,村子里人偶尔接济她们娘儿俩些许,让她们勉强活着。拿人手短,定然低人一等,即使没有娘亲耳提面命,小云也本能地摸索出村子里生存之道。
那就是:她们好只让村民看到她们生活艰辛,而不能让村民看到她们偶尔吃饱喝足;她们手上拥有,必须是全村差,而不可以是同等差。而,倘若她们有什么想得到东西,好表现出毫不意,愈想要,愈不可以让人知道她们心中势必得。
村长简单告知两名贵公子小云名字与家庭情况之后,贺元才终于知道他叫白云,虚岁七岁,父亡,家中只有寡母,再无其他亲人。然后,柯铭便温声地对小云说了他亲姨母陈夫人目前正住慎严庵后院里孤单过日,希望能有天真童稚孩儿去陪伴她,以宽慰她心绪,而他看中了小云。
“如果能让我姨母喜欢陪伴,让她日子过得愉些,你有什么要
求,但凡我做得到,都可允你。”柯铭毕竟是个十五岁少年了,此行四个金贵少爷里,算是个“大人”。除了一路上得照顾好其他三个不满十岁孩童
外,安排行程、与人打交道,都是他工作。他是个沉稳踏实人,对小云这样1个小小村童,也是诚恳地说出自己要求,并且愿意付出多报偿,并不仗势压人或颐指气使。
“其实你不用特地跟我说,你只要跟静默师父她们说一声,叫我每日陪着谁都不是问题,我都会好好干。”小云很老实地说道。
“我希望先是你愿意了,我再去请求慎严庵师父们帮这个忙,这样好一些。”人与人之间相处,都讲求一个心甘情愿、货银两讫,这样事情办起来才会圆满。但凡有一方不乐意,却勉强被要求去做,结果一定会很糟。柯铭姨母伦落到如今处境已极是不堪了,又怎么舍得因为某些小小细节没处理好,好心反而办了坏事,让姨母觉日子糟心。
虽然这个叫小云孩儿才刚见上一面,还看不出阿元口中形容“特别”哪,但至少,这孩儿满坦诚;别说长相端正,浓眉大眼,虽然一身补钉,可脸上却干干净净,不像其他村童那样拖着两管鼻涕,再不然就是黑抹抹一张花猫脸,一看就讨喜极了。然后柯铭又注意到了,小孩儿十根手指也是非常干净,指甲修剪得短短,指甲缝不见半点黑垢。干净脸与手,就让人印象分往上直窜,觉得确实是村童里佼佼者了。所以柯铭基本上对小云是满意。
“只要静默师父她们要我去,我就去啦,不会不愿意。”小云点点头。
“那我谢谢你。”
“不用谢。”小云道。
“阿铭,你谢他作啥?赏他几本书吧,实惠点。”贺元就觉得柯铭这个人做事总是有礼过头,对任何人都一副彬彬有礼样子,连对个村童也一样,真是太过了。而且实说,口头感谢,对一个穷得没饭吃村童来说,一点也不实惠,不会感到受宠若惊,还不如给她一颗肉包子呢。
“白云,听说你想考状元,那么,你得先取得童生资格,然后才能考秀才。我想,你或许需要四书五经——”柯铭想起随身带着包袱里似乎只有一部《诗经》、一部《论语》,其它都是游记杂谈。
“静默师父那儿有书。”小云知道书籍是很昂贵东西,也不是很稀罕要。还有,谁说她想考状元啦?眼睛悄悄一瞥贺元,想着必是这个家伙胡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