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公主呵呵低笑,道:
“我听柯铭说,十年前他去无归山探视阿陈时,阿陈心存死志,骨瘦如柴,一副生无可恋样子;可前一阵子,阿陈随定恒她们回京,他去见了阿陈,直呼判若两人。如今阿陈精气神极好,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四十岁妇人,说得我都心动了,今儿个定要好好看看,也正好问问她是怎么养生。”
永嘉公主心情极好,也就乐意跟贴身嬷嬷多说一些闲话,心中还想着那个能让自家二儿子那样重视朋友,改日定要招来一见,定也是个趣人吧?
不过,永嘉公主怎么也没有想到,前一刻还亲亲热热玩闹一块儿两人,待她下一刻再见着时,竟是两人面色不豫,各自扭头而去场面。
这是……吵架啦?
永嘉公主惊得张大嘴巴,都忘了拿扇子掩嘴,就呆呆地坐马车里,看着自家二儿子与那名乡下书生一南一北地离开,谁也没有回头,脸上各自忿忿。
这世界变化得真,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一天之内,一刻钟之内,永嘉公主非常荣幸地看到了儿子跳脱欢模样,以及,像个小孩子吵架完赌气走人模样。
她之前花了二十年都没见过儿子有这样明显外露情绪表现,而今,前后不到一刻钟时间里,她都见着了……
“那个书生……可真是非得见见不可了。”好久都没能从震惊里回神永嘉公主喃喃道。
是,吵架了。
白云与贺元完全没有料想到情况下,他们起口角了,吵架了,互不理会了,各自闪人了——
白云没记起自己是怎么回到家,反正,等她回神时,发现自己正蹲自家灶下烧火煮饭。
她……不会是一路从镇宁庵走回城北吧?那么远距离,就算用跑也得跑到天黑去。可现窗外日影西斜,不过是酉初时分,而灶上已经煮好了一锅肉汤、两样青菜,现正闷着大米饭,而一边小火炉里还熬着娘亲要喝药汁,可见她回来有好一会儿了——甚至可能还跟娘亲聊了一会,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先前说了些什么。
真是糟糕……
只是小小口角,竟就让她心乱至此。
白云得承认,她这一辈子(虽然至今算来不过十七年]从不曾这样失态过;而她甚至曾经很自傲地认为,永远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她失去冷静,做出不理智行为……
可现,蹲灶下,虽然不知道自己脸上有没有不小心抹上灶灰,却觉得有种灰头土脸晦气感觉。
“那个笨蛋贺元到底气什么啊。”莫名其妙家伙,连带害得她也像个笨蛋一样跟他吵上了,还一脸“你不先道歉,我就永远不理你”表情各自扭头走人。真是……太幼稚了。
“小云,你跟谁说话吗?”像是听到了厨房动静,白母撑着一根拐棍缓缓走到厨房门口,半倚着门框问着。
“哎,阿娘,您怎么起身了?回榻上躺好,别跌跤了。”白云连忙丢下手里烧火棍,上前扶住娘亲。
“成天躺着,身子都躺僵了,还不如下床活动活动。”
“那您凳子上坐会。等晚上梳洗完,我帮您按按身子松泛一下。”
“不用了,我自个儿能下地走走,好过你每晚搓搓按按。有那个时间,你还是多读点书吧。”坐厨房桌边凳子上,白母叹气。“看着你三天两头往外跑,又是男装打扮。你不明白,这里是京城,不是小归村,你一个十七岁小姑娘,正是该待家里学绣花裁衣,等着媒婆上门说亲年纪——不过啊,我现已经不敢想了。只愿你少往外跑几趟,就算家准备应考,日后陪着你被杀头,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