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倒过时差来。”屹湘回答。
“那好,我量简短说。”汪瓷生站下,默然望了红松林片刻,说:“我刚到美国时候那狼狈日子就不提了……跟邬载文认识时候,我已经有一点点钱。自己有一点,丈夫也有一点。关于那次婚姻,外界很多非议,我从不乎……乎就是怎么能过好,至于别人怎么看,那太不重要。身边从来也没缺过追求者,各种各样目都有,当然不乏看中钱,多是想给我钱。我虽不是君子,什么样钱不能要,还是有数。盗窃和明抢这两样,想想就罢了。我还是安于得到通过努力和付出交换回来钱,这样比较安心……有人说我把婚姻当成投资了……”
她此时背对着屹湘,屹湘看到她挺直背。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确是这世上成功狙击手。从未失败过。”
“那大概是因为,你总有幸会遇到爱你人。”屹湘走过去,站到她身边。
汪瓷生半晌没有出声。
“后来呢?”屹湘问。
“后来,我知道原来跟邬载文渊源,早很久就开始了。我拍第一个广告,是邬氏羊绒手套。只是一个很小副牌平面广告,对邬氏对那支副牌,都是微不足道,但是对我来说,是明天早餐……就是这样一支小广告,我还要试镜。试镜那天,摄影棚外等候时候,遇到了一个样子很帅气男人,当时以为他只是邬氏员工。他给我很多指点。当时我太紧张,一门心思得到那个工作,并没有想其他。拍摄结束离开时,也没意识到该谢谢那个人。后来我得到了那个工作。后来邬氏不少工作机会,都有联系我。只是我渐渐已经不需要那份工作了。我开始创业、我嫁了人……认识邬载文后,断断续续,早前这些往事,都被提起来。也知道了,当初那第一个广告工作,都是邬载文通过他助理交待下去……这是种施恩,当时未必图报。但当我可以为他所用,就是套现时候。非常遗憾,管我非常努力,但是我努力并不足以让多人重视,反而是我能嫁给什么样人,
让人有利可图,显得至关重要……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得到印证。起初,合作还算愉。但随着合作加深,我开始意识到,邬载文要并不是起码不只是大宗生意。”
汪瓷生轻摇了下头。
尤其她第一任丈夫去世之后,邬载文机心渐渐凸显。
诚然邬载文与她年貌相当,风流倜傥。但她当年众多追求者中,却也并不是显眼,也不是慷慨。并且他已婚身份,已经让他显然不可能成为她首选。但他让她信任,除了困难时候得到帮助,还有他看起来是真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奉献给她是智慧和经验。
“……就算那个时候,除了勇气和脑子,我赖以立足,也还只有勉强算年轻年纪,还有这一点点说得过去样子。除了这些,还有些野心。并不甘心于遗产继承,总想着事业还可以做大些。野心不切实际,就成了贪心。”汪瓷生语气中没有多少无奈,那些仿佛是过眼云烟,已经过去了,“不过我有我底线。守住了,就没有什么。那些年通过我,邬载文获得了多少事业上好处,只有他自己知道。正如他后来亲口对我说,这也许是他做过回报高一笔投资……”
“……”屹湘看着汪瓷生。她想说点儿什么,汪瓷生微笑阻止她。
她拍拍屹湘手,“你愿意听下去,我就把故事说完。”
屹湘点头。
“好。”汪瓷生慢慢走着。
身后车灯距离远了些,也许是Lara让车子停了缘故。
Lara总是能贴心知道她此时需要什么。
她需要是一点点黑暗。
太亮了,她会觉得难以对女儿说出这些过往。
“你大概不能体会我听到这句话时候心情……当一个人,他曾经说过他是你朋友,也说过爱你,但,你不过是他一笔投资?当然这是后话了。还好从来没有对他有过‘朋友’之外幻想。也从来没有跟他有过任何超越朋友界限接触。就算他说爱我但是已经结婚了,那么多束缚不可能立即摆脱,逼到他那个深爱他妻子几乎走投无路……我从来没有认为那是他为了和我一起而做努力。他女人从未断过,我从不是他女人中一个。就算他表现、也宣称,疯狂爱我。这事儿真是疯狂——什么样男人,会一边说着爱这个女人,一边说他希望我幸福,还从中牵线,将这个女人迫不及待介绍给别男人?对方就是百达继承人,也就是先夫……”汪瓷生说。
她看屹湘。
屹湘听出来,汪瓷生唯有对百达继承人用了“先夫”称呼。这说明这个人,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她心里有些难过。她想汪瓷生应知道她难过。因为她顿住了。
屹湘摇了摇头。
汪瓷生却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继续说下去。
“……这原本是邬载文做大算盘。那时候我正经历一次重大挫折,无心跟任何人发展感情。事业上危机,跟我母亲之间裂痕,都折磨我。但正如你所说,幸运是,我总能遇到真爱我人。这一次,又是。先夫是真正温厚善良人。我何其有幸,再遇深爱我人,有幸重拥有幸福家庭,有牢靠后盾和坚定支持。而邬载文,之后连续投资失败,又急于捞本,一错再错,原本非常稳固纺织业、又有强大现金流,都被他折腾净了,已经严重影响到邬氏生存。”
凉风徐徐吹过来,屹湘抹了下额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