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芙蓉咬着唇,却是沉默不言。
季重莲见状忙走上前来拉起了她手,笑道:“大姐姐难得回家一趟了,祖母知道你归来别提有多开心了,这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五妹妹……”
季芙蓉抬起了头,眼眶已是微微发红,只是倔强地不肯落泪,不知道是为了再见亲人喜悦,还是其他。
季老太太已是对着季芙蓉招了招手,近得跟前才将她看了又看,抿唇道:“这人是瘦了些,不过看起来清丽……如今你也是嫁了人,凡事都要以夫家为先,也别太顾念咱们,横竖有这几个丫头陪着,我老婆子也不觉得难熬了。”
季明瑶也走上前来,拉着季芙蓉手,笑道:“果然嫁了人姑娘就是不一样,今后咱们姑侄上京可要守望相助,若有什么难处可记得来知会我一声。”
“劳四姑母记挂了。”
季芙蓉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却是转向了季明惠,手中绢帕不由握紧了。
这次事情可只有大姑母知道,若是她真地告诉了季老太太,那也不过是让家里人多了一份担忧罢了,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再无改可能,她宁愿将这种苦藏心头,只她一人默默忍受就好。
想到这一点,季芙蓉恳求目光不由转向了季明惠。
季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看着,半晌,才沉吟道:“大丫头也是累了,二丫头、五丫头,你们俩陪着她先下去歇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季芙蓉咬了咬唇,又看了一眼季明惠,终究是有些不情愿地转身离去。
季老太太又转向了季明瑶母女,“你们母女也先下去吧!”
季明瑶应了一声,齐暖玉却是不以为意地瘪了瘪嘴,她才不爱听这些长辈们唠叨,能早些离去自然是好。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眼见季明瑶母女退了出去,季老太太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季明惠,“是你差人去寻来,中途有什么意外变故应该是瞒不过。”
“老太太这是什么话,难道大姑太太还会对咱们有所隐瞒?”
大太太皱起了眉,又有些不满地嘀咕了一声,纯粹是觉得季老太太有些没事找事,对童经年这个姑父也不热切和善,让她脸上挂不住,“我看芙儿他们夫妻挺好,能有什么事?!”
“没让你说话!”
季老太太冷冷地瞥了大太太一眼,“若是你不想听管离开,没人拘着你!”
大太太这才住嘴不言了,闷闷地坐了一旁。
季明惠有些犹豫,踏进屋前季芙蓉已经不止一次求过她,她内心也很挣扎,实是想不到童经年竟然是那样人,那么季芙蓉嫁过去到底过着什么样日子,她真不敢想像。
“老太太,这事大丫头不愿你们知道,您就……”
季明惠咬了咬唇,低头叹了一声,季芙蓉是多好一个姑娘啊,若不是大太太一意孤行也不会嫁入那样人家,看着表面是风光了,可这内里苦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大姑太太,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大太太当下忍不住了,抢先道:“我就不信咱们芙儿还能被欺负了去,东阳伯是什么门第,岂会不注重自己脸面?!”
“高门大户里也能出衣冠禽兽,弟妹也不要将人都想得太好了。”
季明惠心下有怒气,止不住便刺了大太太一下,这下是撩起了大太太怒火,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眉头一竖,“敢情大姑太太是说童姑爷?”
季明惠哼了一声,反而转头不言了。
大太太却是不依不饶地逼近了过来,扯着嗓门道:“大姑太太既然说了这话,那就要对这话负责,童姑爷到底有什么不是地方,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可不依!”
季明惠依旧冷笑,看向大太太目光已是多了一丝不屑和轻蔑,季芙蓉摊上了这样母亲也是她命不好!
“好了,这像什么话,给我坐下!”
就大太太唾沫横飞,那手指都要戳季明惠脸上之时,季老太太发话了,威严冷厉声音化作一层重压袭来,大太太举起手僵住了,整个人一抖,脚步不由向后跌退了两步,却是万分委屈地看了季老太太一眼,轻声抽泣道:“老太太也不看看大姑太太是怎么说话,童姑爷好歹出自东阳伯家,那样高门大户哪容得这种抵毁之言,我不过是不服气罢了……芙儿也是您老疼爱孙女,您说什么也要给她争回这一口气啊!”
“明惠话还没有说完,你激动个什么劲?”
季老太太低斥了一声,这才转向季明惠,面色一沉,“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索性一道说个痛,我看出你对童姑爷不满,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你也要说个明白!”
“我不希望大丫头受委屈,也见不得她难过,你这个做姑母若是还痛惜她,那就把发生事情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季明惠想了想,有些无奈地点了头,这才缓缓说出了事情始末。
原本大家还以为季芙蓉夫妇途中遇到了什么变故才耽搁了,变故是有,不过却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这童经年也真不像话,明明是跟着季芙蓉一同回丹阳奔丧,中途歇路上却被一个女戏子给迷住了,那里盘桓多日,包场听戏,调笑作乐,简直是斯文扫地。
童经年这样放浪形骸,季芙蓉却是没有办法,又不想提前归来惹得家里人担忧,无奈之下只有那地方多作停留,若不是何良找了过去,童经年还不想收场呢!
就算是这样,童经年也走得不情不愿,离开之时竟然还给那戏子赎了身,外赁了个院子,这是光明正大地养起了外室,而他与季芙蓉成亲才不到三个月就能做出这样事来,怎么不叫人气怒交加?!
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瞧瞧童经年看两个姨妹目光,这般轻佻放肆,长辈面前也毫不忌讳,真不知道东阳伯家怎么会出了这种败类?!
季明惠这下算是慢慢明白了,怪不得上京好人家姑娘都不愿意嫁给童经年,即使有东阳伯名头后面撑腰,可谁愿意将自家姑娘嫁过去给人糟蹋?
也只有像大太太这般,被名利迷花了眼,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这才害了自己女儿。
季明惠痛陈一番,言语里免不了对大太太指责,当初若不是她一意孤行,回来听听他们意见,让季老太太做后决断,眼下也不会是这样情景。
大太太勉强听完了,却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季明惠一眼,转而低头喃喃道:“不可能吧……若真是这样,芙儿怎么半点没有透露?”
“她还不是怕你这个做母亲担忧,这才忍了下去!”
季明惠冷哼一声,面色不郁,“你自己贪图富贵名利,偏生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世间竟然还有你们这种父母,我真是为大丫头不值!”
大太太还想辨驳,嘴唇翕合了两下,却恁是吐不出一个字来,童经年之前上京城传闻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可总想着成亲后就会有所收敛,哪个贵公子不是这般过来,而季芙蓉也不是没有手段人,怎么就治不住自己相公呢?
季老太太沉下了脸色,一言不发,只是看向大太太目光冷冽地犹如冰刀,让人止不住地全身打颤。
屋内空气仿若凝滞一般,大太太只觉得冷汗顺着背脊而落,已经浸湿了内里衣衫,她心里也是忐忑,怕季老太太真地怪罪于她。
因着季芙蓉婚事,两婆媳本就生了嫌隙,如今知道季芙蓉过着这般日子,老太太怎么还会原谅她?
就大太太忐忑不安之时,季老太太却是沉沉地闭上了眼,轻声一叹,“这事你们谁都不许提及……若是大丫头真地解决不了,自会向咱们求助,眼下先看看……”
“老太太!”
季明惠诧异地转头,季老太太对季芙蓉疼爱那是明眼人都知道,眼下却选择了冷眼旁观,却是什么道理?
“他们毕竟已经成了夫妻,这样短日子还看不出什么,日子还长呢,且走着瞧着!”
季老太太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且大丫头这般隐着瞒着,就是不想让咱们知晓,好歹也姐妹几个面前给她留份面子!”
季明惠沉默地点了点头,大太太却是松了口气,心思一转,这事别人不好问及,但她这个做母亲地却能私下提点着,只要不太露骨,总能劝说两句。
家以和而贵,男人外逢场作戏也是有,只是季芙蓉别往心里去,握住自己房中大权才是正事,将来再生个儿子地位便稳固了,只要权力握,还怕男人花心吗,就算娶几个婕娘,不也还是任她拿捏?
想到这一点,大太太好歹算是稳住了心神。</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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