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惠脸色铁青，面上隐含怒气，赶忙让香绣和香株上前扶起了石强，而对于倒血泊中啾儿，所有人都选择了暂时忽视。

石毅沉着一张脸，他脚步稍缓落妻子季明惠身旁，他身后还跟着季家众人。

有路过丫环见到这边情景，这才步去灵堂禀报了主家，说是季家表姑爷与二少爷起了冲突，石、季两家人才匆匆赶来。

裴衍缓缓转过了身来，众人这才看清楚他怀抱中虚弱无力季重莲，那散乱发鬓，红肿脸颊，甚至被揪扯得变了形襟口，都诉说着刚才发生了怎么样一幕。

而季重莲这般狼狈模样，明显不可能是裴衍所为。

“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两方僵硬脸色，季明宣只觉得喉咙上下动了动，不得不跨前相询。

石家正办丧事，裴衍不会是这般不知轻重人，可石、裴俩人都是有来头，他倒是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女儿，而是这俩人他都得罪不起啊，未免亲人成仇，季明宣觉得他有必要站出来询问清楚缘由，若是有误会顺带调停一下。

“五妹妹！”

季芙蓉与季幽兰也是心急地上前来，胡氏与姚氏连着季老太太都陪着石柔坐镇灵堂帮着招呼来往宾客，季家女眷里也只有她们俩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谁下手，竟然这般狠？”

季芙蓉握着季重莲手，眸中泛起了晶亮，季幽兰也帮扶一侧，裴衍遂将季重莲放下交给她们俩照顾。

“我没事。”

季重莲摇了摇头，可一说话这嘴角就扯着痛，石强那一巴掌真狠，嘴角该是被他给煸裂了。

“不声不响地出了这事，让咱们回去如何向老太太、四伯母交待？”

季幽兰也是满脸焦急和痛惜，只是眼下事情没弄清楚，谁也不好问责。

裴衍长身而立，目光淡淡地扫过季明宣、石毅，终停留一脸怒气季明惠身上，嘲讽道：“石夫人，你儿子刚才竟然想杀了莲儿，若不是我及时赶到，莲儿只怕已是凶多吉少，那个丫环便是帮凶，此刻已经被我一击毙命，至于石强，我打折了他两只手臂，也只是对他小惩大诫。”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亲情可言，裴衍这一声“石夫人”便是已经将这份亲情关系给抛了一旁。

“什么？这个逆子！”

石毅闻言大怒，转过身劈手便给了石强一个耳光，大骂道：“我石家怎么会生了你这种丧心病狂畜生，去给你表妹道歉，若是她不原谅你，你再也别想进石家门！”

眼前这个情形，孰轻孰重石毅自然能够拿捏，得罪了裴衍对他们并没有一丝好处，而若石强真地做出了这样事情来，那也是他们石家理亏先。

可是好好地，石强为什么要杀季重莲，这也是石毅心中疑惑，他看了季明惠一眼，只见妻子眼中只有痛心与愤恨，两种复杂感情反复交织着，却全无半点猜疑和困惑，显然是心里有数。

石毅默了默，究竟有什么是他们母子知晓，而他却被蒙了鼓子里，但眼下不是过问时候，先过了眼前这关才是正事。

石强手是被裴衍给打折了，但打折了还可以接上，只是没有从前便利罢了，人活着才是紧要，他们老石家万不可无后，若是裴衍打定了主意还要追究，他定要想出对策才是。

石毅这一招先声夺人，也是给自己和对方找台阶下，他对待石强狠些，或许裴衍就会轻放了也不一定。

“怎么，我说话你还不去做，耳朵聋了不成？！”

见石强一直低垂着头对自己话无动于衷，石毅是火冒三丈，抬脚就向石强踢来，香绣与香株惊叫一声，扶着石强退后几步，季明惠却是挡了石毅跟前，冷沉道：“够了！”

“夫人？”

石毅不解地看向季明惠，他这样做也是为了息事宁人，不想将事情闹得大，季明惠向来善解人意，自然会明白他这样做用意。

季明惠却是没有理会石毅，只是步子踏前了几步，目光灼灼地看向季重莲，“重莲，你怎么说？你也觉得强儿今天做错了吗？”

季明惠就这样看着季重莲，她深沉目光中难掩伤痛，也许理智告诉她这一切本就与季重莲无关，可情感上她却不能原谅季重莲做为。

若是当初季重莲哪怕是对石勇点了一下头，今天成就也许就是另一段美满姻缘，她也不会痛失爱子。

如今石强所作所为她能够理解，虽然有迁怒之嫌，那也是她内心好宣泄。

毕竟，季重莲还活着不是吗？可石勇却是不了，而现受了重伤却是石强，她仅有唯一儿子。

季芙蓉与季幽兰对视一眼，眸中深感诧异，转头看向季重莲时，只觉她唇边浮现出一抹苦笑，抬起黑眸中蕴着一抹深沉伤痛，她面色哀戚，声音几近沙哑，“难道姑母以为我就该被二表哥杀死？就因为我曾经拒绝了大表哥，以致于他不顾一切地要去西北从军？刀剑无眼浴血拼杀，大表哥不幸罹难我心中也是难过伤痛，可大表哥死也能怪我吗？”

季重莲说出这话后，整个场中骤然安静了下来，众人脸上表情不一，有诧异、有震惊、有愤怒，也有惋惜和伤痛，仿佛一瞬间纳进了人生百态，可谓精彩纷呈。

这些话就像梗季重莲喉咙间一根刺，眼下拔了出来，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只是目光含着歉疚地转向了裴衍，她不是故意瞒着他，只是这些事情她以为永远都不必说出来，因为还没有发生过，便已经结束了，她和石勇仅止于表兄妹，其他什么也不是。

裴衍轻轻地对着季重莲摇了摇头，唇角却浮现了一抹浅浅笑意，她能够勇敢地面对这一切，揭露过去伤疤，对她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伤痛呢？

而这一切根源或许只是源于她对季明惠亲情与依恋。

季重莲尝试过挽回，尝试过补救，可季明惠却没有给她一点机会，屏闭了她们之间所有关联，固执地将错误强加了季重莲头上，以致事情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

石强能有今天举动，焉知没有季明惠纵容和误导？

石毅震惊地转过身来，扶住季明惠双臂摇晃道：“夫人，重莲所说一切可都是真？”

做为父亲，他竟然不知道儿子心事，不知道儿子曾经恋慕过自己表妹，以致于后被拒绝远走西北，可这一切又与季重莲何干？

再喜欢那也要两情相悦，强扭瓜又怎么会甜？

石毅长叹了一声，季明惠一向都是精明持重，怎么这件事上就犯了糊涂呢？

季明惠扯了扯唇角，干笑了两声，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不管是不是真，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还怎么挽回？”

季明宣被这一系列变故给彻底怔住了，回过神来后他又上前劝道：“大姐，这一切都是误会，大家都是亲人，不要伤了彼此和气才是。”

“四弟，”季明惠冷冷一笑，转头看向季明宣时，眸色深沉难辨，嘴角边蕴着一抹不屑与嘲讽，“你以为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大家还能做亲戚吗？”

“这……”

季明惠眼神很是骇人，有一种偏执与疯狂如火焰般里头跳动，季明宣不由退后两步，几次张嘴却都说不出话来。

季明惠背过了身去，袖中拳头握得死紧，“你们走吧，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登上石家大门！”

“夫人，你这是……”

石毅叹气连连，却只能无奈地摇着头，他深知季明惠为人，她行事果决，只要她决定了事，从来没有改。

不过事实已经造成，石强差点错杀了季重莲，裴衍那一关肯定就过不去，亲戚是做不成了，今后怕只能是仇人了。

“大姐！”

季明宣还想再劝两句，季明惠已经伸手一挥，显然是不想再与他多说。

那厢石强忍着疼痛抬起了头，目光冷冷地扫过季家众人，后将目光凝了季重莲与裴衍身上，不由狠狠咬了咬牙，这个仇他会记得！

“大姑母她……”

季幽兰转头看向了季芙蓉，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个地步，季、石两家就要决裂了吗？

季芙蓉沉着脸摇了摇头，这事她们真不好说道，每个人想法不同，若这是大姑母决定，难不成季家还要上赶着贴过去不成？要知道季重莲差点被石强杀死，说什么也是石家理亏，大姑母做法不说不公允，也着实令人寒心！

“莲儿，咱们走！”

裴衍过来扶住了季重莲，季芙蓉与季幽兰立刻退开到了一边。

季崇宇一直默默地站一旁，此刻临到要离开了，他这才走到石强面前，狠狠地啐了他一口，面含不屑道：“二表哥，这是我后一次叫你，有本事你也像大表哥一般上阵杀敌，就算为国捐躯了，那也是他英勇！而你呢？只会女人面前逞威风，欺凌弱小，我瞧不起你！”

“你……”

石强狠狠地瞪了季崇宇一眼，还想骂过去，石毅上去就给了他一脚，并且警告地瞥了他一眼，石强这才忍住了没有发作。

季重莲稍稍理了理发鬓，这才深吸了口气，扶着裴衍手缓缓向前走着，只是与季明惠身形交错时微微一顿，“姑母，我永远记得咱们姐弟初到丹阳时您给予帮助和照顾，这份情谊我不会忘记，重莲心中，您永远是我姑母！”

季重莲低声话语仿若飘云端，季明惠听耳中，却有一种不真实感觉，她眸中神色变幻，也不知是喜是悲。

季重莲说完这话，睫毛眨了眨，两滴清泪滚落石板地上，印出两团小小水渍，而她已是扶着裴衍手臂缓缓远去。

季明惠一直僵直着身子，直到季家人都离开了这里，她双肩才微微颤抖了起来，石强还想要过来说些什么，被石毅给骂回去反省了。

看着妻子略有些佝偻和瘦弱背影，石毅叹了一声缓缓上前，揽住了季明惠双肩，沉声道：“明惠，想哭就哭出来吧！”

石毅是知道妻子对季重莲这个侄女看重与喜欢，但他却不知道这背后竟然还有这样故事，今天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想，但石、季两家若想要再恢复从前情谊，只怕是真地难了。

－－－－－－题外话－－－－－－

节后综合症有木有，我也慢慢调整，倦怠啊~</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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