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炎和安洛辰联袂离去,宴席上,顿时冷清起来。能在王候的面前表演歌舞的人,都是些人精里的人精,此时看到气氛不对,早就作鸟兽散般地逃了开去。
厅堂大门紧闭,所有闲杂人等全部退开,只有站在正厅里的两人,剑拔弩张。
看到安炎和安洛辰离开,安洛夜的眸子,终于令人无法察觉地松了一下。他忽略上官冰浅的眼神,慢慢地转过身来,在锦凳之前坐下,这才轻轻地开口:“说吧,你有什么要问的……”
本来咄咄逼人,不愿意忍让分毫的人,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的沉静和柔和,令还在怒气横生的上官冰浅不由地怔了一怔。
然而,也只是一下,她恢复了常态,她握紧拳头,望着那个有着一对纯净如海般的眸子,可是心里却总是满是阴谋诡计的安洛夜,眸子深处无意识地掠过痛楚的、复杂的光芒。
然后,她开口,定定地说道:“想必三王爷对于要问的事情,早就心知肚明了吧……”
上官冰浅的话,和表情,都带着暴风雨即将来临时的隐忍和阴沉。那样的几乎是不带一丝尊重的话,就仿佛是信手拈来的质问,还有不满。要知道,因了旧仇独出怨愤,上官冰浅在安洛夜的面前,也从来都是“我,我”的自称,不称属下,不道尊姓,最多也是一句“杨某人……”当然了,这个“杨某人”的后面,通常是加了缀角的……
想一想这人的可恶,看一下他的所作所为,那一种将天下人都傻瓜的卑鄙心态,所以,此时生起气来,语气更是当仁不让。
安洛辰忽然微笑起来。他望着因为气愤而小脸涨得通红的上官冰浅,那因为愉悦而翘起的唇角衬得他一张冷凝冷酷的俊脸,霎时多了几分平时所看不到的魅惑的风致。
看来,他这一步棋,还是走对了——你看到过还会生气,还会发脾气的人,死气沉沉,求生不得的吗?
只是,天暮山一行……
不知想起了什么,安洛夜的心不觉一跳,然而,他快速地制止了自己的异态,不让自己的情绪,在这个虽然并不多疑,其实却非常敏感的女子面前出现。
于是,脸上的那抹淡笑,随之敛起了,他摇头:“不好意思,本王恰巧并不知道——不过,杨元帅若想问的话,本王有问必答……”
什么恰巧不知道?
上官冰浅已经再次暗淡下来的眸子,几乎又再喷出火来。她怒极,恨恨地说道:“天暮山……”
这个讨厌的人,真的是明知故问。当然了,最讨厌的是,他到了现在,还在假装胡涂……
“天暮山就在冷月境内,越边境,到一个叫做霞错的地方,那里,群峰连绵,最高处,就叫天暮山——当然了,天暮山只是我们的称呼,当地人叫他做霞错,意为天山……”
知道上官冰浅的忍耐早已到了极限,此时的安洛辰,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又或者是严苛,他的反应很快,回答也详细,答完之后,他定定地望着上官冰浅,想看这女子,将会如何反应……
要知道,位于冷月国内的天山,海拔极高,半山碧绿半山洁白,还有一半,直上云霄,却是世人从来都没有人能到达过的处所。那样的绝顶之巅,高不可攀,又因为烈焰人中最古老的信仰,所以,那座主峰,在当地人的心里,几乎是神山一样的存在。
每年冬雪降临之际,冰封山谷,所有的足迹都被湮没,可是,若春季来临,冰雪消融,山上洪流极多,而且极频,所以,即便是世上最绝顶的高手,以及最有经验的登山都,也绝对不敢轻易地攀登此绝顶……
当年的安洛夜,为求一真,曾经一行。当年的他,曾经在一片茫茫洁白之中,几乎迷失,最后,还是机缘巧合之下,被人救起,然而,当他从远方归来,所求得的东西,却再也救不回自己想要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