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杨璟却不同,他身为大宋的使节,在父亲面前不卑不亢,他从进入王都开始,就对她高采芝半点忌惮都没有,他毁了高采芝的狩猎,让高采芝出了个大洋相,他决绝出卖夔虎,他身边有着风若尘和鹿白鱼这样的成熟姐姐,对高采芝这样的小女孩子,没有展现出半点兴趣。
然而越是这般,高采芝便越是对杨璟着迷,这等样的男子,仿佛不该出现在这个世间一般。
不是他容颜有多么的俊俏,也不是他气质有多么的沉稳,更不是因为他是汉家儿郎,而是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他的身上有种遗世而独立的风气,有一种骨子里的孤独与神秘,仿佛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或许正是因为高采芝见过太多形色各异的人,她才从杨璟的身上,看到了这一点,产生了让她心动难明的吸引力。
她和覆盆子在街上走着,有一个贩夫走卒那般低贱的人,与之擦肩而过,稍作停留,便低声禀报道:“郡主,杨大使的队伍进城了,就停宿在郡守府!”
“真的么?太好了!可等死我了!”高采芝兴奋得几乎要跳将起来,可她很快察觉到覆盆子在皱眉头,当即干咳了两声,朝那护卫说道:“前面带路,咱们这就到郡守府去!”
那护卫乃是高泰祥派来保护高采芝的,身手也是不俗,更重要的是,此人行走江湖的经验极其老辣,是一个可靠的人,为高采芝保驾护航那是绰绰有余了。
“是,郡主请跟奴婢去了也。”
高采芝刚要迈腿,但想了想,又缩了回来:“不行,本郡主是偷溜出来的,若让那高弘义见着,不免要告到爹爹哪里去,再不肯让我自家行动了,咱们晚些偷偷去见杨璟,嘻嘻!”
那护卫也早已习惯了高采芝反复无常的性子,当即之时弯腰点头,又引入了人流之中。
高采芝带着覆盆子和那佝偻的汉子,在茶楼里听了一个行脚道人说了一段书,讲的无非是些野狐幻化成女子,与汉家书生谈情说爱的艳事,有些粗鄙低俗,却听得汉子们口干舌燥,茶楼的生意也就出奇地好。
到了夜里掌灯,便有卖唱又卖身的姐儿出来,浓妆艳抹,身段粗壮,却是耐得住折腾的,没来得及唱个三两句,便纷纷被那些糙汉子拉进了小隔间,不多时便传出让人羞臊的声响来,可见那说书道人的故事,给这些汉子们积攒了多少火气。
高采芝虽然是个野蛮性子,但好歹是高贵的郡主,实在见不得这等场面,便与覆盆子走出茶楼,眼看着天色已黑,便在护卫的带领下,来到了郡守府。
此时郡守府也是热热闹闹,里头灯火通明,远远便嗅闻到了美味佳肴的香气,又传来丝竹管弦之声,女子低吟浅唱,门前又有车水马龙,郡中的官员豪绅文人都纷至沓来,气氛也很是热闹。
虽然有不少卫兵把守着郡守府,但丝毫不见肃杀的氛围,卫兵们时不时交头接耳,已经开始商量着换了岗之后,该到哪家窑子去快活一番。
高采芝心头大喜,本觉着混入郡守府还有些困难,眼下正好给了她可乘之机!
平日里高采芝也喜欢舞枪弄棒,虽然都是些花拳绣腿,但胜在身轻如燕,那护卫稍稍蹲身,高采芝快走两步,脚踏护卫的双手,护卫轻轻往上一送,高采芝便登上墙头,这种做贼的新鲜刺激感觉,真真让高采芝开心得直想叫唤。
待得她落下实地,覆盆子和那佝偻汉却早已守候在一旁,高采芝也是见惯不怪,待得那护卫跳将下来,便往灯火明亮的主宅方向溜去。
这郡守府虽然那也是占地极广,里头也是廊桥回绕,一时半会儿想要找到出路也不太容易,但那护卫是个门里儿清,这梁上君子的勾当也没少干,闭着眼都能够来回走个百八十趟,当下便带着高采芝来到了主宅边上的花园子。
这花园子里头倒是亭台楼榭曲水流觞,花花草草便是夜间都极其喜人,馥芳扑鼻,又有曲桥踏水,桥上点起一盏盏琉璃灯,可谓美轮美奂。
高采芝没想到高弘义这厮倒也有几分财力,竟如此懂得享受,这宅邸庭院布局还有几分清雅,正要往前探寻,却被覆盆子一下子便拉到了假山后头!
“怎么...”高采芝刚要开口,覆盆子已经掩住她的口鼻,高采芝双眸圆睁,但见得前方十七八步开外,数十条黑影从庭院四处唰唰闪出,聚集到了一处!
这些人全数穿着夜行黑衣,只露出两只鹰隼般的眼睛,手里头都是血刃尖刀,中间一位个头极其出众,手里却是一柄五六十斤的关刀!
“孩儿们,那杨璟的血海深仇,是时候得报应了!便让这郡守府鸡犬不留罢了!”
那汉子一声令下,黑衣杀手们纷纷应声抽刀,往主宅方向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