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师病危期间，孙红已被调到母亲生前工作过公社小学来教书。永祥要不是被清理回家，他们现应该是同事了。

“我要一辈子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完成妈妈心愿，让所有农家子弟都能读文识字。”孙红话只讲出了一半，另一半她永远珍藏心底，是不会讲出来。她希望能靠永祥近一点，随时能看到他身影。

她知道永祥被学校辞退心里一定很难过。她怕永祥从此消沉下去。她不相信永祥命运也会向她母亲一样，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于世。这是一个什么样复杂人生方程式？她不想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准确无误地予以解答。不过，内心深处告诉她，这是一个可解方程式，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于是，她转移话头，反问道“永祥，沈芳母子回上海后，可有来信？”永祥摇摇头。他往上海寄去信石沉大海，也不知道沈芳收到了没有？

孙红安慰道“嫂子一个人拖个银杏，忙里忙外可能没时间写信，你也别往心里去。”她关照永祥要注意自己身体，干活时留着点劲。没钱买肉吃，睡觉养精神。

临分手时，孙红叮嘱道“永祥，别忘了我妈说，好好练声，没准哪天派上用场。”她听人说，搞文艺人成份可以放宽点。只要专业好，业务精，迟早会有人要。据说，省歌扬州就招了几个黑五类子女。

闹春荒时节，春儿惦念孙子银杏。她让永祥给上海写信，叫沈芳带银杏回来，城里人粮食是定量供应，别上海娘家挨饿。

永祥一连写了两封信，不见沈芳回讯。

春儿说“永祥，城里是吃计划口粮，家里还攒了点小麦面和山芋干，你给他们送到上海去，顺便把他们母子接回来。咱凡家难事，别总让人家亲家给担着。”

连信都不愿回沈芳，永祥知道自己即使去了上海，她和银杏母子俩也是不可能跟着回白果村。到底是城里人秧，哪能一辈子插乡下？再说让沈芳母子回来跟着受苦，他也于心不忍。

永祥把小麦和山芋干拿到粮站兑换成现钱，再把那台奖给他收音机卖了，把钱凑一起后，一并寄往上海。

镇上邮电局里办理汇款时，永祥遇到了过去县里搞文艺汇演时同行，也是小学教师，是从上海下来插队知青。

“凡老师，难得一见，你现做什么？还那个小学教书？我那个上海妹子还跟不跟着你呀？你们有没有办回城手续啊？”这个男人告诉永祥他等着往家里打长途电话。

他要通知家里父母亲，病退回城一切手续已经办妥了。明天一早就乘长途汽车离开仙女庙，傍晚时分，让他们找个黄鱼车到闸北那里长途汽车站接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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