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用狐裘大衣的长袖拭干眼泪,头也不回地走了,谢太后深知,他这一走就意味着今生最刻骨铭心的爱情将宣告结束。当自己已不能再为其所用,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就不会再颇费周折地跑来幽会,她并非单纯的少女,不会天真地认为伟大的爱情胜于一切,不会傻傻地认为贾似道会舍近求远到慈宁殿来寻欢。
贾似道的脸阴云密布,张庄民猜想到一定是发生了难以逆转之事,他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贾似道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空气似要凝固,让人就快窒息。并不算长的地道像是延伸了好几倍,总不见尽头,走着走着,连一向胆大的张庄民也禁不住汗毛直立。
返回地面后,贾似道的脸色不见有丝毫的好转,还一声不吭地匆匆离去。
屋外北风凛冽,夜空中飘着雨加雪,贾似道倍感凄凉,他裹紧那件狐裘大衣仍不觉得暖,瑟缩着身子小跑着回了屋。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脸上热乎乎的一片,那自然不是冷冷的冰雨,而是伤心的眼泪。
他情不能自已,竟至瘫软在地。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份感情在即将幻灭时自己会难以自拔,他是谁啊?他可是世人眼中杀人如麻的恶魔,他怎么可能为了人老朱黄的太后伤感至此?后乐园里常有年轻风骚的女人满足他的需求,他犯得着吗?
可他的心偏偏就被失恋的痛苦紧紧包围。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谢道清的种种画面,初见时的青涩与腼腆,重逢时的兴奋与悸动,全都历历在目。
“原来本相竟如此深爱着她!”他喃喃自语,“这世间的情与爱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本以为我只是在利用她,全然是逢场作戏,若要一拍两散绝不会留恋,如今看来其实自己早就深陷情网。官场的尔虞我诈不是早就该让本相的心坚硬如铁了吗?我为何在听到她想隐退的意思后却不禁一颤,继而泪眼朦胧?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连我自己都难以做出判断?她说并非不许我去慈宁殿,可这分明就是劝慰之词,而且人家已经明确表示要退出皇城的争斗,还劝本相迷途知返,我若还要纠缠不休又有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