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罗氏猛挥了手,截断了甘氏后面想说话,大大咧咧往屋里仅有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大概是用力过猛,压得椅子“咯吱”发出一声刺耳声响。
“哎哟,二婶,你老可悠着点儿,瞧您那跟福宝似身子板儿,就饶了可怜椅子吧!当把椅子也不容易。您放心,赶明儿我跟爷奶说去,让给您订做一张去!”
福宝是家里喂着唯一一头母猪,人舍不得吃东西都给它吃了,肥得流油。
能说这话,只有二哥。
乐文说着,还不忘给大哥使了个眼色,将甘氏扶到炕边坐好:“娘,您坐炕上,别怕,有我呢。“
凤翎听见二婶往自己身上猛拍声音,想像着她此时脸色,差点笑了出声。
二哥啊,二哥,有你,凤翎还有什么可怕?
“多大娃了,没大没小,”二婶声音果然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似,哼了一声,“我大人大量,不跟你个娃娃计较。”
罗氏侧过头,往甘氏身后瞧了一眼,装出一副沉痛模样,拉起衣角往眼角边抹了抹,“大嫂啊,我就是来劝劝你,有些话,也只能我说了。当然,娘也是这意思,她老人家身子不好,早早儿歇了,这才没一起过来。爹又是个不管事儿。所以娘就打发我来跟你说说。按说吧,凤丫没了,咱们可不跟着难过么?”
“谁说我家凤丫没了?可不好好躺着么!”乐文突然梗着脖子冲罗氏吼了一嗓子。
“哎哟喂!”罗氏没防备,猛得给他惊了一下,身下椅子便又发出那摇摇欲坠抗议声。
“你个死二子!”罗氏拍着胸口给自己定了定惊,这才骂了二哥一声,又冲甘氏道,“不是我说你,嫂子,你这几个孩子,真该好好管管,尤其是二子。虽说没爹教吧,这不咱们也没分家么,天江天海也是还呢,有样学样不成么?怎么弄得跟个捡来野娃儿似,啧啧,没大没小,亏得是我,要换成别人,可不该笑话死咱家?”
甘氏浑身一颤,脸色微变,还是伸手将正要冲过去乐文拉住,给了他一个严厉眼神,“你呆着,长辈面前,不能无礼。”
乐文虽然脾气爆,却是个极有孝心,被甘氏这样一喝,软软蔫了回去。
甘氏轻轻点头,虽然强忍着心里悲伤,声音里还是不免哽咽,“你说是,我会管教了。你刚才话还没说完吧,娘说什么了?”
“啊,瞧我这记性!”罗氏猛往自己脑门上一拍,又瞪了一眼照样对她怒目而视乐文,才道,“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娘意思,这凤丫屋里也躺了这么些天了,大夫来瞧过不少,也没什么起色,干着费银子。”
“你知道,咱家又没什么银子,一大家子人吃饭呢,这样,可不都白送给大夫了?咱屋里丫头小子,都长身体时候。嫂子,咱做人,可不带那么自私,是吧?”
甘氏听着,转身看向紧闭双眼凤翎,又滴下泪来,“可是,琼花,凤丫……还有气儿呢。”
“什么气儿!”罗氏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刚才大夫话我可都听着了,不是让准备后事么。哎,嫂子,你想开着些,按说,你也不该是那认死理人儿啊!这么些天了,能救早救了,哦,”
说到这里,罗氏顿了顿,毕竟是可能活埋个人事儿,说起来她声音里也缺乏了些底气,带着心虚,“哦,是娘意思,不是我啊,娘让我来说,明儿就给凤丫办后事吧,这样一直拖着,对孩子们都不好。”
“你也不想想,除了你屋里几个,咱屋里还有两娃娃呢。咱们都是做娘,你想想,搁着这么个死人屋里头,你不怕,我倒怕我家娃娃沾上晦气。人死了死了吧,咱总得为活着想想。”
甘氏不是个善辩,抹着泪说不出话。
乐文气得跳了起来,转身就去抄炕边扫把,“想个头!我,我打烂你个臭嘴!”</P></DIV>
<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