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显文收起罗盘,冲凤翎露出个憨厚的笑来,“换作是你,换作是三儿,或许能想出别的法子,换作是二子,他一身武艺,也能保妻儿平安。我生得愚笨,又身无长物,能想的法子也只有如此了。府里之人,分不清敌我,只能让翠英暂避,日后再向她解释便好。翠英性情贤良,必能体谅我的苦衷。”
秦显文的法子或许真是有些愚笨,但却说得令凤翎动容,同时也感到欣慰,面上的紧张神色便松弛了几分。
“可是,要让嫂子离府,有许多种法子,哥哥何必做得如此极端?万一嫂嫂因此发生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显文答道,“我只是隐隐有所感觉,却并不知道世子爷深里的用意,最稳妥的法子,便是让世子爷以为我夫妻情份破裂,不然,候府势大,翠英又能躲得哪去?”
“哥哥不担心?”看着秦显文笃定自若的脸,凤翎疑道。
秦显文转头瞥一眼桌前扑在菜盘子里出不来的常欢,笑笑,“翠英命里有贵人,得贵人相助,万事无忧。”
凤翎便去看常欢,也笑。
这时,常欢吃东西的动作微顿,用力的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忽的抓起桌上的鱼骨头冲秦显文大力扔了过去。
秦显文慌忙弓身护住桌上的图纸,鱼骨头便在他的背上啃了一口,留下一块油印子,再落在地上碎成几截。
这才解了常欢的气。
他这些天又是紧张又是愧疚,吃不下睡不安,连挣银子都觉得亏心,敢情这兄妹俩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蒙他一人!
凤翎“咯咯”的笑。
“对不住。”秦显文不好意思的冲他笑。
常欢这才又转过头去,继续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的肥肉,带着无所谓的表情将嘴里的肉咬得“滋滋”直响,半晌才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我无所谓,到时一并跟你结银子,你记着就好。”
秦显文笑道,“那是自然的,我记得兄弟的情,多少银子,你尽管说来,让她舒心安乐就好。”
常欢“哦”了一声,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左右找不到擦手的帕子,转眼正见对面趴着熟睡的粉衣女的阔袖正吊了半截在桌下,便将那半截扯过来,将一双油手擦净,道,“白挣的银子,劳您再扯件衫儿来穿吧?”
又将袖子往嘴前一抹,拍拍肚子,向凤翎道,“吃饱了,你们也聊够了,走人?”
凤翎点点头,站起身,问秦显文,“哥哥呢?”
秦显文摇头,“你还是跟阿欢先回去,我得做足全套,不能费了这些日子的心思。”想了想,又道,“爹娘那这,你们且替我瞒着,我实在好奇,他们日日这样的手笔,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不等凤翎回答,常欢便瞪大眼,扫了一眼周围,“你是说,这些都是别人掏的银子?”
秦显文笑,“日日都是阿霖请的,便是迎客楼的酒菜,也是我第一次掏银子,统共不过二两。”
凤翎看着秦显文便有些不好意思,“哥哥知道我们跟着你呢?”
秦显文伸手揉揉她头上的小帽,笑道,“你是我妹子,这张脸看了十几年了,哪能换身衣裳就不认识?只是我没想到你还真跟到这里来了,还以为你会知难而退,你也真大胆,”又转眸向常欢,“阿欢,你也是,怎的就由她胡闹?”
常欢的目光却还胶着在桌子上的狼藉之上,听到显文问话,一拍大腿,“既然是白来的银子,没有只吃的道理,不行,显文,你再替我叫上几份,呶呶,那五两银子一份的鱼,再给我来上十份,包着,晚上当宵夜,吃不完的,喂阿宝也好。”
常欢最近迷上了养雪貂,阿宝便是其中最贪吃的一只。
常欢说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一副又讨好又贪娈的财迷表情,“还有隔壁间的银子,大爷也一并结了?”
显文笑着点头,“放心吧,算在我头上便好。”
“人若是有心,我们进来出去,怕早就落入人眼,哥哥可有应对之策?”凤翎有些担心,“要不行,哥哥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以后也别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才好。”
显文摇头,“没事儿,我只说你们来寻我,吵了一顿赶出去了就好。这些人,我不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我,总躲着也不是事,倒不如摊开来瞧瞧,我也想试试,这些日子学的东西究竟灵不灵验。”
凤翎便不不再问,常欢则向秦显文笑得十分谄媚,“爷真是好人,那阿宝的鱼……”
凤翎扬手往他头上重重的拍下,发出“邦”的一声闷响,才笑道,“你都有这么个大木鱼了,还要那些鱼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