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的一个时辰,似乎比一年都还漫长。
随着铜鼎里的银丝炭越燃越旺,坐在铜屏之上的感觉,就如生肉架在火上烤,其痛苦程度不是一般可以想像的,每次精疲力竭的趴在玉床上,凤翎总想就这样睡过去罢了。
琳琅也被高温灸得几欲晕厥,来回几趟之后,只能蜷在墙角吐气,好在琥珀体质尚好还能勉强支撑。
每次都是琥珀含着泪把凤翎叫醒,琳琅再强撑着起来帮忙。
两人几乎半抬半拖的将凤翎与箫蓉带回蜷坐于铜屏之上。
铜屏只能对坐二人,琳琅和琥珀就再帮不上手,看着凤翎龇牙咧嘴的模样,二人跟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两丫头拖着回到铜屏之上,凤翎觉得毛发皆枯,痛苦地想不如一死了之的时候,耳边终于传来琳琅又惊又喜,沙哑中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快瞧,快瞧。小姐,琥珀!这是不是公子说的蛊虫?”
倚靠在她身上的箫蓉只是动了一下,没什么反应。
凤翎顿觉精神一振,转身过去瞧。
一条血丝开始从箫蓉的心口向外扩散,第二条,第三条,慢慢地越来越多,直至爬满了心口。
这些血丝呈蜘蛛网状分布,越近心口颜色越深,越往指尖颜色越浅。血丝似蠕虫。几人看的时候。这些血丝还在一点点的往指尖爬。
三人六只眼,盯着血丝不敢动。
很快的血丝布满了指尖。
凤翎喜上眉梢,一手推琳琅,急道。“快,琳琅,去通知欢哥,琥珀,扶阿蓉入内。”
琳琅来不及应声,拔腿就跑。
琥珀想扶凤翎,被她推开,“你抱阿蓉,我自己来。”
琥珀依言抱起箫蓉。往凤翎身边靠了靠,让她搭着自己的手臂爬下铜屏。
琥珀在前大步走,凤翎就跟在她的后面踉踉跄跄的冲进石室,一把抓过架上的中衣,一件递给琥珀替箫蓉穿上。一件自己飞快的穿上。
缓了口气,凤翎再和琥珀一起将箫蓉扶往玉床上躺好。
才做完这些,外面就传来琳琅的声音,“少夫人,堂公子来了!”
琥珀应了一声。
琳琅推门,常欢箫云自门外而入。
常欢吩吩琳琅捋起箫蓉的衣袖,蹲身自箫蓉臂间向下查看一番,直到指尖,轻轻摁压之后,二话不说,取过管针,飞快的往蓉指间扎下,昏迷之中,箫蓉仍是一声闷哼。
常欢再顾不得男女大防,伸指往箫蓉肩上,腹部几处大穴压下,过了一会儿,红中带着黑丝的血便自管针中缓缓滴下。
常欢忙碌的时候,凤翎就准备爬上玉床旁边准备的高脚床。
高脚床差不多有凤翎一人来高,她浑身无力,要踩着矮凳爬上去就颇为吃力。
琥珀就伸手去扶。
箫云见着,回身展臂将她横腰抱起,琥珀忙往一边退开。
箫云将凤翎托起放在高脚床上,低头往她额间吻了吻。
凤翎紧绷着的身体忽然变得很放松,放松得不像是自己的身体。
这个时候,意识总是难能的清楚。
她记起她第一次见到箫云时,她也曾讶异于这张绝美的脸上居然冷酷得没有一点儿暖意,然而他抬手之间就置人死地,让这张脸真正怎么看怎么厌。
如今怎么就这么着迷了呢?
眼前的光线晃了晃。
那时的那张脸和眼前的这张焦急不安的脸,一点一点的重合在了一起,然后一起变得模糊不清。
凤翎很想对箫云笑笑,告诉他自己很好。
然而她此时全身如棉花,软软得没有一点气力。
她喘不过气,意识也变得涣散。
莫名而巨大的害怕突然袭来:她会不会是要死了?
凤翎想伸手,她想大喊,想尽力抓住眼前的一切。然而近在咫尺的箫云的脸依旧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一片空白。
最后的记忆,是箫云眼中隐隐的泪光。
这晶莹的水光,让这个如女子一般俊美的男人看起来那么无助,那么惹人怜惜,让人心疼。
让她舍不得放手。
他的唇一张一翕,凤翎却一个字儿也听不见。
腕尖蓦地一疼。
她便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凤翎做了一个梦,很混乱的梦。
她不知道自己梦了多久。
分不清是梦是现实。
她回到了秦家村,和娘,哥哥们一起,边说边笑边吃着世间最美味的地瓜粥;她满地的疯跑,与冯娟冯伦一起肆无忌惮的大笑,身边的腊梅树摇曳出一地的金黄。
漫天雪地里,她裙摆飞舞,像冬日盛开的红梅。
。
ps:
谢谢还月如惜亲的粉红票票,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