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越想心越沉，便让陆遇带着她去看望。

当被带到病房，看见光着头陆露时，木木心像是块石头缓慢沉入井内，逐渐地到了低处。

再也浮不起来。

陆露虽然面色苍白，身形枯瘦，然而精神却如往常活跃，说话劈里啪啦跟倒豆子似地：“这不是木木吗？咱们多少年没见了！来来来让我看看！哎哟长大了长大了，连胸都大了个罩杯了！”

陆露边说边将木木拉到床边，那手臂早不似当年般圆润，摸上去像是抚摸着一把枯柴。

生命枯柴。

“木木你可真没良心啊，当年这臭小子走后你就不理我了，真是有异性没人性！”陆露压根就没给木木开口机会，又摸着自己光脑袋自嘲道：“你来得真不巧，我做化疗，头发全掉光了。我还跟医生开玩笑，说我得病不是时候，要是夏天多好，光头凉，冬天就惨了，冷得天灵盖都结冰。”

木木被陆露逗得又想哭又想笑。

“好了，你休息下吧，每天都不停说话，不累吗？”和所有姐弟一样，陆遇和陆露特别喜欢斗嘴。

“你姐姐我还不知道能活到几时呢，当然要趁着现把这辈子话都说出来。你要不让，我以后翘辫子后就变成鬼夜夜来找你聊天到时候别吓得尿裤子。”陆露口无遮拦。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陆遇皱眉。

陆露拉着木木，指着弟弟笑道：“你看看他皱眉样子像不像小老头，这孩子生下来就是小老头模样，特别装。你看当初他去英国留学时，明明想你想得要命，却死扛着，怎么都不肯给你打电话，还央求我去偷偷看你，顺便把你近况告诉他，你说他装不装？”

木木怔住，而眼角瞥见另一个人身子也是僵硬。

幸好护士姐姐及时出现，将陆露扶上轮椅，推去检查。

剩下两人因为陆露那番话变得有些尴尬，沉默半晌后，木木低声问道：“姐姐是什么病？”

“乳腺癌，被发现时候已经是晚期，手术之后进行化疗。”陆遇转头看向窗外，这间病房正对医院花园，寒冬中植物都显得格外清冷高贵。

“据说癌症是看心情，她性格那么开朗，一定会没事。”木木赶紧安慰。

话是这么说着，可是内心却沉重得很，只觉得悲凉。

木木印象里，陆露是爱美一个女孩，也爱惜自己一头长发，每每看见一根落发便要叨唠一整日，可是如今满头青丝都掉落，她看着镜子不知是何种心情。

“因为发生了陆露事情，我近也少来找你。对了，你来医院做什么？”陆遇好奇。

“我……帮领导送文件。”木木说虽然是再真不过真话，却无端觉得心虚。

心里还有另半截——偶尔还被迫暖下床。

陆露检查估计一时半会也完不了，木木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道：“我还有事，反正这些天我都会往医院跑，有什么需要地方说一声就成。”

陆遇道了谢，木木便准备离去，走到门边时，身后陆遇忽然说了句话：“刚才陆露说话……都是真。”

“哦。”

木木脚步未停，一直往外走去。

走廊空旷，充满着消毒水味，木木仿佛是走了回忆轨道内，洁白墙壁上全播放着他和她过往。

他们虽是前后桌，可一前一后坐着一坐便坐了大半年，向来没什么来往，只是偶尔传递作业本时会有些许交集。

木木记得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发生高二下学期，那段时间因为学习压力大，她姨妈来得格外随性，要么就不来，一来便是来势汹汹。

而那天上午后一节课时，木木发现一股暖流从自己下身淌出。悲剧是，她那天恰好装文艺女，穿是白色棉布裙。

那情形，惨烈得跟小产似地。

于是乎下课后，木木只能垂着头等待班上人全走光。

然而即使平安从座位上站起，她又如何能穿越大半个校园直达寝室呢？

木木又急又羞，跟个放暖气口冰雕似地，浑身是汗。

正她焦急得要虚脱时刻，一件男生校服外套被轻轻放了她桌上，随后陆遇什么话也没说，步走出了教室，木木眼尖地发现，他耳根发红。

男生校服外套够长，足以遮住大姨妈光临痕迹，木木如遇大赦，赶紧披着校服成功回到了寝室。

事后木木才得知，因为陆遇有个马大哈姐姐，所以从青春期后就经常帮她善后，这种事做了不少，自然就能看出木木窘境，也就出手相帮。

“可是你那天怎么会这么巧注意到我不对劲呢？”木木好奇。

“因为我每天都会注意你。”记得当时陆遇低低地说道。

之后两人便红了脸，木木假装没听见，而陆遇也假装自己没说。

那是段如青苹果般酸甜岁月。

作者有话要说：妹子们抱歉，前两天家里有事，所以没有按时，今天全部补上，5分钟后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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