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华容看到这个美名远扬妹妹,却如同看到一条口吐毒涎,嘶嘶吐信毒蛇,心中却唯有厌恶提防而已。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独秀表里不一与虚伪做作。
见明华容默然无语,明独秀却是心中暗喜,以为自己一番布置都有了成效。于是她便故作惊讶地问道:“孙姨娘呢?她似乎没与你一起回来?”
“有劳独秀关心,姨娘正后面呢,我正好为了她事要禀报老爷,劳烦你让一让,不要拦了路。”
听到这毫不客气话,明独秀脸上笑意略僵,本能地生出几分不详预感。她刚想开口仔细询问时,便见几个婆子抬着夏天用竹篾屉凳过来。蜷缩着躺凳上,白纱裹面,奄奄一息人虽然看不清面目,但看衣饰身段,分明是孙姨娘无疑!
见状,明独秀心中一凛,不祥之感甚。她再顾不得兜圈子,急切地问道:“姨娘这是怎么了?”
——她明明撺掇了杜唐宝,又让大表哥帮忙布置好了一切,假借白氏名义叮嘱了孙姨娘一番,本说今日之事再没有不成。怎么现下明华容若无其事,孙姨娘却成了这般凄惨模样?!若闹到父母跟前,保不齐会被父亲发现是她从中玩了手脚,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独秀莫急,我马上便会向老爷禀报,你且听着就是了。”将她掩饰不住慌张收眼底,明华容眼中掠过一丝嘲讽,随即不再理会她,自顾自走向暖厅。
明独秀想要拦住她,婆子们已抬着奄奄一息孙姨娘走了过来。嗅到那混杂了药味与血腥味浓浓呛鼻味道,明独秀不由自主掩住口鼻倒退几步,等她再抬起头时,只见明华容已走到明守靖面前,盈盈行下礼去:“华容见过老爷夫人。”
“嗯,你且起来吧。”经过入府以来种种事情,明守靖对这个大女儿还算满意,虽然依旧没有什么疼惜宠爱,但也算有一两分好感。兼之今日向来傲气凌人白氏破天荒地向他低声下气认错讨饶,伺候得无比妥贴,他心情正是大好,看着明华容便觉得加顺眼了。
但见到这个继女,白氏一双细眉却是不由自主皱得死紧:“你有什么事吗?”
她思量权衡了十几日,觉得一直装病不是办法,想要挽回明守靖心必须有所行动,便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前来向丈夫赔罪。她不想被人打扰,事前便早早遣开了当值丫鬟婆子,只留下几个心腹守院门处。乍眼见到明华容,心中不禁大骂那几个心腹不中用,竟让这小贱人跑进来,平白坏了她刚刚好转一些心情。再想起那日明华容明嘲暗讽话,白氏眼神越发骇人,若非碍着明守靖,只怕当场就要发作起来。
将她面上怨毒之色一一收眼底,明华容露出几分惶恐,说道:“论理本不该来打扰老爷和夫人,但今日华容外出,却遇上一桩意外,不得不请二位长辈定夺。”
“外出?”白氏细眉一竖,立即斥责道:“我何时曾允许你外出了?”
明华容顿时满面委屈:“夫人,今早我向老夫人请安时,孙姨娘说父亲想让我腊八宫宴上打扮得光鲜些,便让她带我外出挑选首饰。”
闻言,明守靖狐疑道:“我从未说过这话。”
白氏面上一喜,还要继续斥责,明华容却抢先道:“姨娘说这话儿时老夫人也场,老爷如果不信,可以去问问老夫人。”
阖府皆知,明守靖对母亲十分尊敬,有敢于轻慢老夫人下人总是处置发落得十分严厉,分毫不讲情面。所以,明守靖认为明华容绝不敢拿老夫人说谎。他思量一下,心道多半是孙姨娘想到外面透透气,便打着他旗号又拉上了明华容这个幌子。
自打张姨娘离开后,他两个妾室里只有孙姨娘生得出挑,加上近来又与白氏闹翻了,便几乎夜夜宿孙姨娘院里。孙姨娘仗着宠爱一时轻狂,也是难免,自己回头私下说她两句也就罢了。
想到这里,他语气和缓了不少:“此事暂且不提,且说说你外面遇上什么事了。”
他本道大女儿多半是哪里受了谁气,不想,明华容说竟是:“回老爷,孙姨娘被毁容了。”
愣了一愣,明守靖才反应过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本能地斥道:“胡说八道!真是放肆!”
“父亲若不信,请看——”
随着明华容侧身一让,纤长细指向身后一指,被下人抬着孙姨娘赫然呈现明守靖面前。
看到昨夜还巧笑倩兮榻上曲意承欢美妾现这副半死不活样子,明守靖立即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孙姨娘跟前,急切地揭起她面上松松包裹白布。
只看了一眼,明守靖便面色大变,连连后退几步,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一介文人,平日里只风雅之事间流连。连鸡都没杀过,别提别血腥场面。当下看到孙姨娘血肉外翻,狰狞无比伤口只觉十分恶心。
狠狠喘了几口气缓过神来,明守靖大声问道:“她怎么会伤成这样?”敢伤他堂堂尚书爱妾,那凶徒真是胆大!自己必要整治得那人生不如死!
明华容只当没看到他惊怒交加神情,旁淡淡说道:“是瑾王做。”
正怒气冲冲明守靖,闻言顿时哑然,再次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重复道:“瑾王?怎么会是瑾王?”
“老爷有所不知——”明华容将今日之事详细说了一遍,直听得原本怒气勃发明守靖面色阴晴不定。他本以为孙姨娘是受害者,没想到她竟是自食其果,而且居然还冲撞了瑾王。
站一旁白氏却是幸灾乐祸。她装病这几日也没忘打听明守靖事情,得知他椒房专宠孙姨娘时恨得牙痒。原本她打定主意等与丈夫和好后,就要腾出手来收拾孙姨娘,没想到她还没动手,孙姨娘就自己先出事了。妙是出事时明华容也旁边,借着这件事,说不定还能恶整这个继女一番。
沉浸喜悦之中白氏没有发现,随后进来明独秀听完明华容话后,一张小脸血色褪,眼中满是惊慌不安。
“……瑾王过来问明情况后,便说今日我挑选首饰都由他来付账,以作赔礼。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等王掌柜答应会将污陷我那名侍女送官行笞杖后,便赶紧带上姨娘一起回府,请老爷看到底该如何处置。”明华容说罢,便站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做出一副恭顺模样。
但听完她话,明守靖一张还算英俊脸却皱成了苦瓜。瑾王既然发了话,只向明华容一人赔礼,对孙姨娘只字不提,那就是认为孙姨娘是罪有应得了。说不定他还觉得,不追究孙姨娘惊驾之罪,已经是相当宽宏大量了。
他对女儿受了委屈事情分毫没放心上,只顾着琢磨瑾王用意和考虑善后。事到如今,到底是不是孙姨娘蓄意陷害明华容已无关紧要,重要是怎么收拾残局。既然瑾王没提孙姨娘,那他正乐得将事情全推那个侍女身上。而珠宝铺子掌柜既已答应将那小侍女送官弄死,也算是给了尚书府面子,他便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再追究了。省得事情进一步闹大,传扬出去了令自己丢脸。
但满心盘算着要借机将明华容一起拖下水白氏,却根本没想到这些曲折:“老爷,虽说事出有因,但出事儿时华容和孙家妹妹都一处,瑾王怎么只给华容赔礼,而对重伤孙家妹妹不闻不问呢?我看这事有些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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