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褒姒向来是手不离琴，这次来凤栖楼也带上了她绕梁琴。琴本身不会说话不会动，静静搁置一旁也不会平白吸引他人目光，可是琴却能为人说话，七弦一声如裂帛，懂琴人，单单听琴音就能明白弹琴之人心声。

琴声时断时续，她偶尔会停下来凝神思量一番，再起手同样曲调却又变了几个音。凤栖楼单独为西宫娘娘开辟凉亭中树影斑驳，褒姒倒是享受这样清幽环境，暂时免去了宫墙纷扰。

好像是曲调始终不能让她满意，细白手指轻轻搭琴弦上，间或拨动几个音，却连不成曲。

“不如把羽声做变徵之声，不知是否符合姒儿要求。”人未到声先入，褒姒紧蹙眉头轻轻展开一些，抬头轻描淡写扫了她一眼，依旧是大红长裙，三千青丝用一根雕花木簪挽起，楚腰纤细掌中轻，伊人妖娆珠玑允允。

手指微微一动，再弹出曲调褪去了高昂，换上了苍凉之色，倒是和前后段天衣无缝弥合了起来。

“羽声激愤慷慨，变徵之声却是悲凉哀婉，姒儿想要是哪种？”苏妲己驾轻就熟歪坐凉亭一侧，她已是这座凉亭常客。这地方本是除了褒姒他人再不得入，可她却是振振有词，倘若不身处旁侧，又怎么能好好观察品行？

“你那支半面妆，是要倾诉哪种？”褒姒一边拨着琴弦，一边漫不经心问道。那支半面妆从未记载任何书籍上，自然也寻不到为其配乐琴谱。她尝试着弹奏了几日，独独中间有一段如何也找不到合适曲调。

苏妲己眼中韵起了一种古怪笑意，褒姒都已经了解只要看到这种神情，她接下来一定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话。

“原来姒儿对妲己这么上心啊，不过随便跳一支舞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刚开始还是琴音交流，被她一句话说就带上了某种纠缠不清情愫。

褒姒云淡风轻勾了勾唇，垂首一遍遍试着刚才曲调，别耳后一缕秀发垂下脸侧，从侧面看过去，一双凤眸发丝遮映下忽隐忽现。这时，她又像华年中独居天上宫阙女子，不理世事，不问他人。

“自然要记得，下次妲己再跳出这样勾魂夺魄舞蹈，本宫也不至于黔驴技穷。”她忽抬眼，眸中一直弥漫大雾已经消失无影无踪，反而睥睨着凉亭一侧女子，只是一瞬间，她又变回了那个独宠后宫独霸皇恩西宫娘娘。

苏妲己晃着手中盛着清酒蝴蝶杯，明明还没饮几口却又种沉醉感觉，似乎突然有了疲倦感觉，她揉揉眼睛懒懒回道：“姒儿自然是厉害，我都不会弹琴呢。”

她疲态露，犹如一幅海棠春睡图，竟是比这即将到来春季早带上了浓浓春意。她蓦地想到，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吸取过他人精气，自然会觉得疲惫不堪，近天天来这凉亭，竟是忘了这等事。

褒姒自是看到了她困倦样子，有些暗自生疑。想她苏妲己不管怎么说也是能幻化成人形，修为怎么可能会低到如此地步，不吸取精气连个三五天都支撑不下去么。

苏妲己忽然起身按住了正被拨动琴弦，微微弯下腰注视着弹琴人双眸，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了奇事物，双唇加红润起来：“这么个好天气，就不要坐这里弹琴了，不若我带姒儿去一个极有趣地方如何？”

褒姒连眼睛都没抬直接拒绝：“不了，本宫不喜喧闹。”

“一点都不喧闹，是很美树林中，嗯？和我一起去好不好？”尾音慵懒拖长，话里行间都带上了撒娇意味，世间男子谁能抵挡她独独一句话？也可想象她若是对旁人这样蛊惑一声，想必让那人立刻跳河自杀也未尝不可。

抚琴弦上手指忽然僵硬了一下，那日苏妲己和一众狐狸树林中对话蓦然浮上了脑海，可是参杂那些话语中，却是苏妲己席地而坐，笑颜明媚容颜。

“本宫今日乏了，改日吧。”褒姒携了琴站起身，把刚刚窜入脑海东西丢弃一点不剩，大概去了那个地方就能见到这只狐狸真面目，能看见这个扬言要和她一争后位女子到底是怎样面容。

可是她很清楚知道，这只狐狸是不能深交，浅浅了解以便把握即可。一旦深交，很多东西恐怕就不由掌控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凉亭，小道头侍女齐齐下跪，她刚想把琴交给侍女，却忽然被苏妲己握住了手腕，她手腕一抖，差点把琴摔了地上。温度顺着皮肤接触地方源源不断传递了过来，心头一悸，她下意识甩开了握着自己手，长袖却不受控制甩了那人脸上，发出清脆响声。

从来没有人这样亲密接触过她身体，和姬宫湦亲吻同房俱是她幻影，第一次如此清晰感受到他人温度，她自是毫不犹豫甩了开来。

苏妲己缓缓放下僵半空手，她眼睛瞥见褒姒脸上有着一闪而过懊恼，似是对自己如此过激反应不知所措。

“是我逾矩了，我本想说姒……娘娘宫袍后摆有些乱了。”她默默站一旁，不再言语，白皙脸侧似乎出现了微微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