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丹娘无言以对。
身体前倾,曾柔抬起了徐丹娘的下颚,低声问道:“说一千道一万,你是不是想求我回状元府邸呢?我刚从外面回来,听说了徐次辅被皇上下令闭门思过的事儿,你此时来伽蓝寺,是为了你爹徐次辅还是为了杨毅?”
徐丹娘不是不想打掉曾柔的手腕,可她面对曾柔有种无力的感觉,就如同她落入了蜘蛛网中随曾柔心意搓揉,徐丹娘理虽然是羞愤,但她理智仍在:“莫非在你眼里没有娘家,不关心孝顺生身父母就是对的?曾柔,你为了你娘家的父兄也没少忙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同我父兄一直不进不远,你呢?徐丹娘,我实在是想问一下,徐次辅和杨毅同时掉进河水里,你会先救哪一个?”
“……”
徐丹娘回答不出,转移开话道:“他们不会掉进河水里,即便他们有了危险,身边也有下人仆从。”
“是么?”曾柔收回了托着徐丹娘下颚的手臂,大有深意的看向徐丹娘,“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徐丹娘,你最好记住今日的话!”
徐丹娘没有来的心中一阵的慌乱,“你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听明白了怎么让我消气且回府么?”
曾柔眼角眉梢带出洋洋得意,折磨徐丹娘怎么就这么爽呢,有时候她觉得这种感觉只比同诸葛云做!爱差一点,“我是个直脾气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一步一磕头求我回去……说出的话我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你做梦!”
徐丹娘猛然站起身,穴道到时候自然解开了,她指着曾柔道:“既然你想换个玩法,我奉陪!”
她携带着满腔的恨意离去。
曾柔并不觉得意外,摸了摸鼻子,”第一次谈判破裂,下次徐丹娘再来,可不是这个价码了。”
不过,曾柔也算是小小的出了一口气,她相信今日的事情很快会传遍京城,不管徐丹娘怎么应对,她一时半刻都无法挽回失去的名声。
“主子。”樱桃担心地说道:“奴婢看徐夫人并不甘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囤。”
曾柔慢悠悠的起身,对樱桃自信的笑道:“你还信不过我?我要报复的人可不仅仅是徐丹娘一个。”
“还请主子小心。”
“战略上重视敌人,战术上藐视敌人,这可是用兵的精髓!”
曾柔向禅房里走去,希望徐丹娘接得下她的第二波攻势!
杨毅和徐次辅同时陷入危险……这不是不可能, 而是大有可能的事儿呀。
在禅房里,曾柔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捻着佛珠,诸葛云几日前随大军离开了京城,曾柔不信皇上会宽宏大量给诸葛云立功的机会……战场在前方更是在朝廷上,皇上若是想要诸葛云的性命,必然借着敌人促成此事……如此以来,曾柔勾起了嘴角,皇上一旦接到诸葛云的噩耗,必然会找替罪羊!
替罪羊?这活是安排给杨毅还是徐次辅呢?
曾柔记得徐次辅回府反省前曾经主管过大军出征的各项事宜,而且徐次辅做了这么多年的阁臣,自然有一些门生故旧,徐次辅一时想撇清关系,只怕也不容易。
怎么得想个办法让杨毅插手这件事……
曾柔也有点担心诸葛云真被他们算计了,不过想想诸葛云前生的丰功伟绩,只要他保持疯子作风,便是有人想在粮道上卡他,疯狂的上将军可是不分敌我的。
“樱桃,你去外面打听消息,帮我问明白了,徐次辅闭门思过后,由谁负责出征大军的粮饷调配。”
“是,主子。”
“你也不用撒网太大,皇上即便撤换了徐次辅,但为保证出征大军的稳定,定然不会做太大的改动,你寻人问同徐次辅相关的人任什么职位就是了。”
“奴婢明白。”
曾柔遗憾的说道:“我没地方看朝廷的邸报,消息不全。”
民间的消息不仅不全,还有可能滞后,眼下曾柔盼着能从妥当之处抄来一份邸报。
曾柔受到了身份的限制,如果她不是商户女,不至于为一份邸报发愁。
不大一会,樱桃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捧着一叠的信纸,“主子,有人将这些东西送给奴婢,奴婢看好像是朝廷的邸报。”
曾柔先是一愣,随后起身接过邸报,她眼睛弯成了月牙,诸葛云!除了他之外没有旁人,心底泛起暖意,有一个了解她的人在身边,曾柔也不再那么责怪老天爷了。
大隋朝邸报更新频率还是很快的,朝廷对外征战又是大事,邸报上自然会详细的写明关于征战的事儿,这种邸报京官四品以下是接不到的。
曾柔快速阅读邸报后,皱起的眉头慢慢的放松下来,“果然是徐次辅的老下属接手了,也是,徐次辅一直监察户部和吏部,他自然不会让旁人来摘桃子……可是杨毅,徐次辅推荐了门生,忘记了好女婿?”
“主子?”樱桃后背泛起凉意,“您怎么了?”
“大隋以军功封爵,大隋四海臣服,很久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战事了,这次以全国精锐攻打弹丸小国,大隋朝廷上没有人认为大隋会失败。”
“那会失败?”
“怎么会?便是没睿王在,大隋也不可能失败。”
曾柔笑了笑,有了诸葛云,只怕这场战争会打的波澜壮阔,非如此又怎能显出上将军的本事?
”我的意思是想要封爵的文官必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筹措粮饷有功的话,依然可以获封。”
曾柔手指敲了敲邸报,“杨毅不过而立之年,他已经官居天官之下了,他再往上晋升的话,年岁是他最大的障碍,皇上再器重他也不行,官场是讲究论资排辈的,杨毅一旦入阁,让熬白了头发的老臣怎么想?皇上想要平衡朝野上下,不会再贸然提拔他,我想杨毅不会连这点都想不到。”
官职无法提升,那若是得了爵位也不失一个意外的收获。
杨毅太在意自己的寒门出身,得了爵位他便是勋贵了,曾柔不信他不想封爵,可徐次辅没有推荐他而是将事情交旁人,杨毅……他会心甘么?
杨毅对徐丹娘的真爱有官位爵位重要么?
曾柔有点为难的揉着额头,怎么才能让人将这事捅破呢?
杨毅身边的人,曾柔都指使不动……而且仆从说的话,杨毅也不定往心里去,徐丹娘还是有点手段的,曾柔不能因为一时压住徐丹娘就低估了她拉拢杨毅的能耐。
谁?谁合适?
曾柔过滤着脑子里不多的人名,有了,大理寺卿……他虽然同杨毅不是同科同门,但同杨毅一样是寒门学子,并且他娶的夫人听说是杨毅入仕的恩人之女,也就是那个江南学政的爱女。
没有江南学政的提携,杨毅只是个举业不成的穷酸秀才。
江南学政慧眼识珠开启了杨毅的仕途之路,若是杨毅忘恩负义的话,官场很多人会不齿他。
曾柔笑着对樱桃说:”明天我得去趟大理寺,问问看朝廷给我哥哥的表彰什么时候才能发放下来,顺便也可以同大理寺卿探讨一下大隋律法的漏洞。”
这么好的理由,不用白不用。那位大理寺卿看起来并不得意徐次辅,否则也没徐次辅那顿廷杖和闭门思过了。
……
徐丹娘回到状元府时,她一肚子的气还没完全消去,直接去书房见了杨毅,“毅郎。”
杨毅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见徐丹娘满脸怒气且眉宇间有倦意,问道:“曾氏不肯回府?“
徐丹娘走到杨毅身边,主动攀住他的脖子,放软娇软的身体,道:“以前毅郎说姐姐变了,我是不信的,以为毅郎误会了她,今日我见了姐姐后,才发觉她变得我都认不出了。“
“她可是给你气受?”
“我受点气没什么,可她怎能诅咒毅郎……”
徐丹娘慌忙住嘴,期期艾艾的说道:“毅郎,我不是故意这么说,也许姐姐只是一时气话,我……无论什么事儿我都不想瞒着毅郎,顺嘴就说了……毅郎全当没听见好不好?”
她恳求善良的目光,软化了杨毅眉宇间的冷意,杨毅温柔的搂着徐丹娘,道:“傻丫头,即便你不说,我也晓得曾氏那个毒妇恨不得我倒霉!你忘了我那顿板子是为谁挨的?曾氏就是见不得我们过得好!不是……不是因为她救过我,我会容她?”
“毅郎别这么说姐姐,我听了难受。”
徐丹娘靠在杨毅的怀里,垂下的眼睑挡住了她眼底的得意,“姐姐总是住在外面只怕会越变越张狂,毅郎,我们想办法唤醒姐姐的良知好不好?让姐姐恢复以前的善良,我无法看着姐姐越走越偏,毅郎,好不好?”
“依你,只要你心中我有,我什么事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