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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兰心理上是跟胡勒根做了个交易,只是自己如此这般承诺的事情也如浮云一般,心里想着蒙一个算一个,蒙俩赚一个,以她曾经活了二十四年的阅历来说,胡勒根也和其他的草原男子不同,比如他长的瘦,这倒是不是唯一特征,再比如他很爱转眼睛,还比如自己说话别人连耳朵都不进,他却都记在脑子里了,时不常的看看自己在干吗,防着自己像防贼一般,活的小心翼翼的。
胡勒根的坚定语气里时常掩饰不住自己的伟大志向,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自己要当族人,然后弄二十来只羊,七八匹马再娶个样貌好的蒙古女人,凌兰真切的感受到这就是胡勒根眼中的小□活,谁挡他谁死!他对自己的话半信半疑的,却又怕自己的话说的是真的,如果是那样就让他错失个扭转乾坤的机会,凌兰对胡勒根多少有些内疚,如此这般生活她到能理解他急于改变自己命运的迫切愿望,只是自己随口编的身份、地位、理由胡勒根条条记在脑中了,凌兰转念一想自己也没说错,她的确是将军之女,与家人失散才来至此地,想通了之后她的内疚又荡然无存了,赖谁?他自己要信的。
凌兰住了新的帐子,很小,和四个女人同住,帐篷里没有炉子更没有晒好的牛粪能烧,毡塌上铺的都是草一到晚上帐子里很冷,但至少她不用男女混住,他们终于承认自己是个女人了。
那夜之后,胡勒根便四处和人讲凌兰是他的女人,是她自己愿意的,希望哪天伊仁台能赐婚他,再赏他们夫妻一个帐子,他便今生对伊仁台大人效忠如犬。他在人面前也不唤凌兰阿里巴巴,一直都叫她合安答。
“合安答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我马的名字?”
“什么?”
“我额吉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一匹母马,她为它取名叫合安答,随我一起来了,就在那边的圈中,它去哪我便去哪?”
“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
“我怎好抢了你马的名字?我内心深感愧疚。”
“你没抢,你们俩同名罢了!”胡勒根压低了声音四下看了看,“你原来的名字真的不能再用了,我既已对外人说,你是我私定的妻子,我们便同命了,说实话,你死没关系但是我绝不能死。”
凌兰侧眼看着他:“你这话说的倒是很实在。”
“自然是,你让我帮你,便要都听我的,原来的名字断不能再用了。”
凌兰沉默没有反驳算是同意了。
一晃二十日过去了,日子可以用闲淡自然来形容,似乎这曾经是自己一度期盼的日子,蓝天白云绿草地,成片的羊群,用手卡个视角现处处都能登上旅游画报,曾经也想像现在这样一上午坐在那着呆什么都不想的空耗时间。
可如今什么都不想怕是做不到了,此时自己最常想的就是也许这都是一场梦,自己眼一闭一睁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改变,她还是那个她。凌兰眼一闭一睁现天还是那么蓝,云也还是那么白,做了个深呼吸,空气清新又带着凉意,北京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空气质量啊,内心感叹着这原来都不是一场梦,悻悻的回了营地,做着她每天一睁眼就要做的最重要的一项工作:挤奶。
这种简单的重复性工作,练上几天就变的很好掌握了,起初两天还觉得新鲜有趣,只是这项工作似乎成了她此时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项事业,这几日已经令她有些厌烦了,更让她有些受不了的是喝不完的奶,她猜测这些时日喝的奶快把她二十多年流失的蛋白质都补回来了,偶尔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会蹭些奶皮子周围的油摸在自己快要干裂的手上,天气渐冷,别的女人的手和脸变的粗糙龟裂,凌兰倒是靠着偷偷的涂油抹奶的,把自己的手和脸保养的还算滋润。
这些时日下来,凌兰觉的族里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大多是伊仁台大人的奴人,一小部分是泰赤部的族人,这里的牛啊、马啊、羊啊还有人都是伊仁台大人的,而他是泰赤部领的那可儿,以凌兰的理解就是带着大批个人财产投奔而来被领吸收了的组织内的骨干份子。
族内的人像是没什么心计都是有话直说,除了特别爱用比喻之外,话语间倒是好让人理解。凌兰知道自己对此时此地的生活习俗并不了解,所以她常常低头行走,少说多做,胡勒根时常吓唬她,要是办错了事,是要被在钉子木驴子上直到流血而死的。不管胡勒根的话是真是假,凌兰也不想冒险把自己变成耶稣,耶稣是神好歹最后还从羊圈重生了呢,自己如果真被钉死了,怕是永世都翻不了身了。
时间长了族内的老妇人看她说话少干活多的,便叫她帮忙一起晾肉干,要留着节日或者祭日里才能食用,凌兰喜欢这工作,老妇人将肉片一片片码放在木板上很是仔细,凌兰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会偷捡出两片来揣在怀里,然后再把那些肉片好好摆一摆从来没被人现过,这事她是从来不敢声张的,要是让胡勒根知道了没准会吓得手脚直抖,告诉自己也许会被砍手,挖眼什么的,事实上连她自己都对现在的行为有些不耻,一个穿越了八百年的高干女居然在这干起小偷小摸的事情来了,只是有时候她总是感觉有些饿,还因为她受够总是吃被做成各种形状的奶了。
最让她不习惯的是这里的人过于相信神明,虽然她也是被个叫三仙的胖子送过来的,可是她过去所受的二十四年教育里,常常让她忽略了这一点。觉的脸上皱巴巴的,靠着河边照了照现脸上沾了泥巴,捧了水想要洗脸,胡勒根跑过来一把把她推了个跟头。
“你干什么?”凌兰有些生气的瞪着他。
想不到胡勒根比她的眼睛瞪的还大:“你在干什么?”
“我脸上沾了泥巴,想洗干净。”
“你不想活了在这洗脸?”
“我洗个脸,我淹不死!”
“你会惹怒了神明!”
“什么神明?”
“水神!”
“什么水神?!”凌兰有些不屑的继续掬水,又被胡勒根打翻了。
“你要洗也可以,磕头!”
“给谁磕头?”
“给水神!”
“你干什么总这么紧张的盯着我,你这不是难为我吗,你们男人就这么闲没事做?”
胡勒根凑近了很小的声音:“你可以不信,我不管你们汉人信什么神,这里信萨满教,万物皆有灵,你若洗了脸惹怒了水神,河流会干涸的。”
“我脸也不是混凝土,我洗一下就把这河水给截流了?”
“什么意思?”
“算了。”凌兰摆了摆手:“我又在胡言乱语了不必当真,不洗就不洗吧。”
凌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山包:“那山包后面有个小海子你可知道。”
胡勒根摇了摇头:“我很少往那边去,你也少去,遇到马贼小命就没了。”
“那里的确很少人过去,我在那里除了洗脸还洗脚。”凌兰转身往帐子里走去。
“那你磕头祭神了没有啊?”
凌兰懒的回话,似乎自己现在做任何事都是危险和麻烦。
凌兰还没走回到帐子中,一匹高头大马从远处奔了过来,在帷帐间勒了马,坐在马上男人拿马鞭子指了指凌兰,又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女人:“你、你、还有你,随我来。”凌兰认得这个男人,就是她刚一睁眼就说她浪费马□的货,把他们一票人带到这里,总在伊仁台一旁耳语的那个斯热。
另外两个女人也一脸的好奇,却不敢问话,只是停下了手里的活,靠了过来。
“干什么去?”凌兰忍不住开口问到。
男人很是烦躁的扬起鞭子,凌兰赶忙用胳膊挡了脸,男人想了一下又把鞭子收了起来:“哪来的问题,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莫要多问。”
斯热朝周围高喊:“部长塔儿忽台大人在主帐,要骑射跤力娱兴,所有男子都要去,若是有技艺脱众者,塔儿忽台大人要重重的赏!”
声音一出凌兰只觉的四周有小小的躁动,有很多还在帐子里的人都纷纷走了出来,全都面带喜色,吉达更是兴奋的直叫,似乎等这个日子已经等的太久了。
斯热挥着马鞭指着凌兰她们三个女人:“你们先走。”转头朝一个男子喊到:“你圈好了牲畜也的过来。”
男子点头称是,便随几个人去了马圈。
凌兰心里有点点不安,不知道这个骑射娱兴一定要点名把她们几个女人叫过去是做什么,不清楚这个斯热只是随手点拨还是心里早已经有数。
主帐搭建的可以用雄伟来形容,白色的围帐窗子都漆了漂亮的红色,帐子外的拴马桩就钉了好几根,凌兰来这里快一个月了,从来没接近过这里,一个是因为自己住的地方离这里着实的很远,还有就是心里也有些忌惮怕自己说错或做错了什么露了马脚,她只是一次步行了许久远远看过一眼,心里是好奇想知道部族领究竟住的是什么样的地方,只是远眺了一眼便感触到贵族果然是贵族。
“这帐子不算大,你若有幸能见到可汗的帐子,那才叫大,能在里面跑马!”胡勒根曾跟她这样说过。
“你见过?”
“没见过,听人说的。”
“与你说过的人见过?”
“没有,他也是听别人说的。”
“那到底有没有人见过?可汗的帐子又在哪?”
“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可汗的帐子。”
凌兰心里憋闷,如今自己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她长出了口气:“我懂了,可汗就睡在草地上,所以大到能跑马。”
“没有,就没有可汗,草原已经好几年没有可汗了。”
“也该不是可汗吗?”凌兰好奇的问了个问题,话音刚落,胡勒根便伸手捂了她的嘴:“我真想找个木楔子把你的嘴钉上。”凌兰心想他既然这么说看来也不必回答了。
“也该是真的勇士,骁勇善战草原无人能及,尼伦各部都奉他为主听他号令,但他不是可汗,却如同可汗一般受人尊敬。”
凌兰终于听明白了胡勒根说的话,心里盘旋了片刻,谈话间时常有人骑马狂奔而去嘴里高喊着哨子,好不得意自在像是已经赢了比赛一般。
“你怎么不用你的合安答,来试试,像你这样的身体跤力怕是不行了,不会骑马也不行吧?”
“我的合安答腿受过伤,是瘸的,跑不快,论骑术我……”胡勒根止言没有继续往下说,凌兰也明白他的骑术也是拿不上桌面的。
“斯热叫我们过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