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端着木碗将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一张惨白的脸像是缓上些血色,“邪鬼之力正盛,听闻大人途中突遇乌云蔽日,便是如此了,此邪灵遇强则强,也该罕的身体可是难遇的强,以我之力怕是一时难以驱避。”
“那要如何?还请巫神一定要救救也该大人!”月伦夫人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急切中又带着期盼。
“驱避三日,若邪鬼还是不肯离去,那也只能……只能血祭了。”
神棍的话刚一说完,凌兰觉的四周有很多倒吸冷气的声音,凌兰四下看了看,现很多人的手都不自觉的抖起来。头低的更沉,周围处于呼吸困难之中有好几个,一时被这氛围弄的自己也有些紧张。
月伦夫人闭了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她轻点了点头:“祭!我去与各部长商议,无论用何种方法只要能将也该罕救回。”
凌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很是忐忑,离开时看着许多奴人们含泪抽泣的样子,竟一时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也该抽泣还是为了要血祭抽泣。她心情有些低落,闷闷的独自去了那个小山包后面的小海子旁,却远远的看见胡勒根裹了件破旧的羊毡袄,正躺在那晒太阳。胡勒根看见凌兰朝他走过来竟吓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你……你来干什么?”自从上次凌兰差点把他掐死,他心里对她有了很多忌惮,觉的这女人突然暴躁起来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与她瘦弱可怜的样子不符,像是真能杀人一样。
凌兰没说话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水面,“血祭是要怎样祭?”过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将祭物供奉祭坛,取其颈血献神、祭鬼、祭邪灵以祈福或避灾祸。”
“就是拿刀使劲割你的脖子,让你喷血到死为止?”
胡勒根转着眼睛想了想凌兰的话,轻轻的嗯了一声:“不是死了,是送人去与鬼神同路做他们的仆人。”
“真他额吉的能扯。”凌兰低声抱怨着:“要多少祭品能避灾祸?”
“这我可不知道了,要听萨满巫神的,只是听过传言一位大汗重疾缠身,几欲魂归,一位法力甚高的巫神用百羊、百牛、百人祭神将其挽回。”
“百人?!”凌兰从石头上跌坐在地上,直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未曾见过,若真有也是大部族,普通的小族哪有这许多祭品呈献?”
“是、是,难怪夫人说要与其他部长商议,这许多祭品让她一部出怕是要中内伤了,不伤身也得伤了奴人的心。”
凌兰踉跄着站了起来,心里预感不详,自感自己的如此的模样横看竖看都像是当祭品的料,回头看了眼胡勒根心想多半他也跑不了。
胡勒根挠了挠头,不知凌兰为何一时间就如此这样,愣是不敢多问看了她一会又躺在海子边晒太阳去了。
凌兰回到了部族里,看见伊仁台迎着那个萨满神棍进了帐中,凌兰心中甚是紧张,蹑手蹑脚的靠过去,趴在帐外想要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却半点声音也听不到。她拿手捅了捅那帐篷,心想这什么材料做的还挺隔音。绕着帐篷转了半圈多,也没找到能透风的地方。
“谁给你这奴人的胆子竟然敢趴在伊仁台大人的寝帐上?”斯热骑着一匹马从远处而来刚好看着凌兰在围着帐篷转圈,他二话不说跳下马来先甩了凌兰一鞭子,凌兰伸手去挡,胳膊上立刻有了血印子,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凌兰立刻跪下掩面而泣:“我只是见大人的寝帐上有一污物,怕大人看见了心中不悦,想要清除干净。”
话音刚落,伊仁台从帐中走了出来,斯热看见了忙上去躬身行礼:“大人,巫神可安好?”
“嗯,已然休息了,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事交于你去办。”
“请大人吩咐。”
伊仁台看了还跪在一旁的凌兰,突然伏在斯热的近处耳语起来,斯热一直在眨眼点头,“大人放心,若说无用的牲畜怕是找不出几只,若说这无用的奴人……”话语间他竟无意识的瞟了凌兰一眼:“还真能找出几个来。”
“先莫声张,我先去问过塔儿忽台大人的意思,咱们泰赤部和乞颜同脉,部长大人这么重情义的人此时绝不会含糊,只是我刚刚问过了巫神,如今这情况……怕是真是要看天命了。”
伊仁台说完这话竟然忍不住脸上笑了出来。
凌兰此时看着这笑觉的异常的邪恶,那神棍肯定是已经告诉他,也该不日便要归西了,凌兰站了起来踉跄着向自己的帐子走去,内心在不停的控诉着这万恶的旧社会,想着封建迷信必须破除,这要救一个人命,就得从一百人脖子里往出放血,关键是就算再放一百人的血那也该怕是也活不成了。
跑路,她内心忽忽悠悠冒出这两个字来,紧随而来的是迷茫,她的路在何方啊?能动用的交通工具是匹瘸了腿的老年母马,基本上跑半小时得休息半小时,吃不饱还不爱跑那种,手足无措是她此时的状态,她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看着一屋子里和她同住的四个女人,不知道会不会能有陪她一起上黄泉路的人,但是她内心始终坚信自己必是其中之一,无论她怎么想似乎逃走是她唯一能想出的法子了。
凌兰约莫着大约是凌晨四点钟的时间,太阳还未升起,周围异常的安静,她知道这时候正是人们熟睡之时,她悄悄的爬了起来打开了帐门,那一刻她看着外面真的跌坐在了地上,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一夜间竟下了如此大的雪,她的内心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天要亡我的想法。
“合安答,你在干什么?快将帐帘放下,太冷了。”屋内的女人被冷空气吹醒了大声的向她抱怨着,凌兰也觉的冷,她连御寒的衣服都没两件,如今她又面临了新的选择究竟是被人在脖子上放血放死好受些,还是自己跑出去冻死好受些。她默默坐在了地上,流下了悔恨的泪,她后悔当初真应该对三仙态度好点,说自己会改过自新争取宽大处理愿意从新做人,没准就不会把她送到这倒霉地方,日日的担惊受怕,今天想着明天要怎么活。
太阳依旧照常升起,凌兰这一夜憔悴了许多,与她同帐的女人们看着她的样子都以为她生病了,凌兰不说话只是摇头。这些女人们是和她们说不得的,一激动跑去抱着大人的腿哭,自己到成了蛊惑人心之人了,到是让自己往送死的路上更近了一步。
萨满巫师又去了乞颜部,这已经是第二日了,凌兰心里不安,她骑了马去了乞颜部,如今她是打从心眼里期盼着也该罕能缓过来,跪了一会把心里能想到的神想了一遍,求他们帮忙,四周依然是隐隐的哭泣和哽咽的声音,听的她心烦意乱。轻轻的退了出了,草原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灵河边,灵河岸边覆盖着积雪中间却未结冰,水流依然缓缓的流动着,她沿着河岸慢慢的走着,脑子却越走越空。
行了大约一里地的样子,看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正坐在岸边,对着河水默默的哭泣着,豆大的眼泪滴滴的落下来,她也不去擦,脸和鼻子冻的有些红,可是她的侧影依然美丽,让人看了心生怜意,竟让凌兰看的有些痴了,她呆呆的望着那个女人的侧影,心想这不是月伦夫人吗?心中还在默想,月伦夫人忽然转头看见了她,一时间慌张的摸去了眼泪,凌兰也愣了几秒钟,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跪下低着头:“夫人。”
月伦夫人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她从岸边站了起来,向乞颜部族缓缓的走去,凌兰内心澎湃,脑中空白的如一张白纸,她突然鼓起了勇气,朝月伦夫人追了上去跪在了月伦夫人面前抱住了她的双腿:“夫人,夫人,你听我说句话。”
月伦夫人低头看着她眉头皱在了一起。
“夫人,也该大人并非中了邪鬼瘴之气,也该罕是中了剧毒,夫人您若想救大人只驱邪瘴怕是难以回天了。”
月伦夫人脸上顿时带了怒气,低下头来用手掐着凌兰的两腮:“你又是谁?谁与你说的这些?你凭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我……我……”凌兰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月伦夫人掐着她的手,推了她一把,凌兰歪坐在一旁,“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凌兰跪直了身体又抱住了月伦夫人的腿:“事到如今,我也不敢隐瞒夫人,我本是阿里族圣女巴巴凌兰,一直身处金国边陲,受神灵意志来此处寻缘,不想路遇马贼将随人杀的杀抢的抢,幸得神明庇佑,我竟然毫无伤,却得神明意志不敢表露身份,如今再获神明启迪,告知也该罕并非身中邪瘴而是中了毒,我实在不敢隐瞒,特来向夫人禀明,夫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啊!”</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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