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将她带回去下葬真的好么?”常安低沉的说道。
“她是我大楚的公主,她本应葬在皇陵,有我在,这件事谁也改变不了。”柳含烟冷着脸依然不肯让步。
“你确定这真的是她想要的么?她根本不喜欢大楚,否则她也不会逃出来。我对她有过承诺,要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那是她的梦想,我一定要为她达成。”
柳含烟沉默了,她扶着水晶棺僵持了好久,细密的睫毛终于垂了下来,遮住了她有些疲惫的眼眸:“你要带她去哪里?”
“浣泷涧 ”
人一辈子总会做一两件疯狂的事,就像常安和柳含烟,两个原本不相熟的人,载上殷曼儿的水晶棺,一起赶着马车摸黑上路。两人一路无话,虽是沉默但陌生与尴尬的感觉却渐渐消散了,此时她们不是敌人也称不上友人,却为了圆梦这个相同的目的前行。穿过黎明前的黑暗迎来破晓,马车迎着晨光在路上前行,常安侧头看了看柳含烟,也许她也想开了什么,脸色不再凝重,而是带着一抹看破红尘的安然。
马不停蹄的奔驰,直到夕阳西下才到达浣泷涧山脚,马车走不上去,常安和柳含烟抬着水晶棺步行爬山。浣泷涧山势陡峭,并不好走,两个人抬着棺木上去已是深夜。选好了一处福地,两个人在地上坐下来休息,谁都没有开口讲话,冷飕飕的山岗上只偶尔能听到几声狼嚎。休息了一会,常安心里怀着对殷曼儿的愧疚与感激动手挖坑,柳含烟没动,只双手抱膝静静的看着她。
“你的伤不痛了?”常安又挖了好一会,柳含烟突然悠悠的开口了。
“如果这点疼痛能换回她的命,我甘愿痛着。”常安停了下来轻轻说道,语气有些悲痛又有些惋惜。
“放下吧,你在流血。”柳含烟望着眼前这个有点固执的人,借着月光她能看清随着前衣襟上的血迹越染越大,常安的脸色越来越白,连嘴唇也渐渐失去了血色,此时她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责怪这个人,只好按住了常安手中的铁锄,“我来。”
柳含烟很快就挖好了,两个人一夜无话,只并肩坐在山岗上等日出。终于等到了黎明,破晓的霞光洒在山涧的薄雾中,折射出了七彩虹光,想起与殷曼儿促膝交谈的情景,常安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曼儿,我选了浣泷涧做你的睡床你可开心,今后就有这些七彩霞光陪伴着你,希望你不会孤单。两人一起掩埋了殷曼儿的棺木,柳含烟站在坟前有些失神,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常安知趣的走到一边等着,也许她有很多话想跟殷曼儿说吧。
柳含烟站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向常安这边走来,两个人默默的下山,依然一前一后。经历了殷曼儿的死,常安觉得自己的心态生了潜移默化的转变,一瞬间看开了很多事,有些事强求不得,就像殷曼儿的死,抑或是她与苏慕清的纠葛,也许有些事应该放下了。
下到半山腰时,柳含烟突然开口了:“你。。。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常安回头看着她,就见她犹豫了一会才继续说下去:“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希望你能冷静的把它听完。”
“恩,你说。”常安点了点头。
“常家被弹劾了,你爹。。。他入狱了。”
“什。。。什么?”常安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一阵头晕目眩,张了张嘴努力了几次才说出来,“怎么会这样?我爹现在怎么样?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知道的?”
“前日夜里我收到的消息,大凉北方战事吃紧,你爹前些日子回大凉城面圣求粮,粮草是求下来了,只是前日夜里兵粮突然失火烧了大半,以温相为的十余位大臣上奏弹劾,你爹现在被押天牢。”柳含烟简单几句回答了常安一连串的问题。
常安听完心里凉透了,这是温昊在反击,自己这边刚抓住陈恒修,他那边立刻让爹入狱,快得简直让她无法招架,温昊在金陵吃了个闷亏又怎能善罢甘休,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个二皇子兴风作浪,这招真是狠啊,摆明了想置常家于死地!常安揉了揉额头:“愚蠢,愚蠢啊!北方战事正紧,此时扣押元帅,皇上怎么会应允!”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目前只知道这些。”柳含烟心情也有点低沉,原本心中对常安有气并未告诉她,如今她看常安没那么不顺眼了,只可惜这个消息拖了一天,“你打算怎么办?”
常安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用双手揉了揉脸颊思索了一会道:“我要立刻回京!”说罢看向柳含烟道:“多谢你相告之恩,我求你帮我一件事可好?”
“你说吧。”柳含烟点了点头
“我现在要立即赶回去,求你回金陵将此事告知我舅舅秦正邦,通知我的家仆回京。”常安眼里掩不住焦急,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一定要记住此事瞒住我弟弟,还有一个叫筠儿的侍女。。。别叫他们回京了。。。”常安知道凡是与军粮军资挂钩的事绝对沾不得,常家这次失了军粮,弄不好就会把整个常家搭进去,他们留在金陵离得远,万一出了事,能跑一个就跑一个吧。
“好,你放心,我一定帮你送达。”柳含烟点了点头认真道。
“多谢了,朋友。”常安说完转头飞奔下山了,柳含烟微愣,站在原地喃喃的重复了两句“朋友”,这才一脸心事的向着金陵的方向掠去。。。</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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