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臣言之凿凿,武忠一时语窒无法反驳,李隆基却不露声色,问道:“连城何在?卿为生父,有何想法?”
裴光庭赶紧出列,道:“臣当以圣上之意为遵。”
一边是提携自己的好友,一边是有亲戚关系的武家,裴光庭两不得罪,再者,他浸淫官场多年,已看出皇帝的心思,他以为,或许这就是若兮小娘最好的归宿吧。
昨天,裴光庭已接到裴若兮的家书,信上已将她的遭遇和情况说明,他知道碎叶城不可能再是小娘的归宿,可是他很矛盾,矛盾的根源在于契丹。数天前,契丹族实权领可突于传来消息欲归于大唐,今年将到长安求娶公主,如果若兮小娘回来,命运堪忧,下嫁碎叶不成,皇帝很有可能将她再嫁契丹。若兮小娘虽然没明言,可字里行间裴光庭看得出她的芳心归属,难得小娘再有心上人,出于之前对小娘的愧疚,裴光庭不忍再行拆散之事,再怎么说,那个李怀唐也算是汉人,名字听起来总比那个啥可突于顺耳多了。
李隆基心里暗骂裴光庭这头老狐狸,将话题又推回给自己。不过他心里已有计较,目光所关注的多是萧嵩等人,看得武信心里暗暗着急。
关键时刻,有人声援:“陛下容禀。”
众人望去,都认得是吏部侍郎李林甫。此人阴柔,之前投靠宇文融,后转投武家,终于给他钻营到了重要的职位:吏部侍郎。吏部是六部之,时言,要高升进吏部。其地位可见一斑。
李林甫道:“陛下,宁王爷还在突骑施人的手上,此时若是刺激突骑施人,恐怕王爷性命堪虞。”
“他敢!”李隆基龙颜大怒。
生气归生气,可谁也难保突骑施人破罐子破摔,万一伤了宁王爷,这事就不好办了。毕竟当今圣上与宁王爷曾经是患难与共的亲兄弟,感情深厚。
武忠心里暗暗赞叹,眼看圣上将要作决定,却被李林甫的一句话给堵在了喉咙里。不得不佩服李林甫,他没有明确表态支持武忠,却实实在在是在帮武忠。
李隆基甚为恼怒,目光在众大臣之间扫视,忽然停留在新迁鸿胪寺卿兼朔方军节度使信安郡王李祎身上。
李祎心领神会,自从宇文融被罢相,朝廷的财政日益困难。此次欲来求娶碎叶公主的李怀唐开出了天价,礼单就在他的手上尚未公布,其中的每年进贡两百万斤铜料深深打动了圣上。
现时大唐财政年收入不过三百万贯,而两百万斤铜料折成铜钱,相当于三十余万贯,等于每年增加一成的收入!这两年因为战争的缘故,朝廷花钱如流水,库房几乎告罄,李怀唐开出的条件极具诱惑,圣上的心意他岂能不懂。
“呵呵,”李祎出列,道“李侍郎多虑了。相反,突骑施人新败,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再得罪我们大唐,李怀唐欲迎娶碎叶公主的消息传入他耳朵之际,便是宁王爷踏上归途之日。不过,我大唐公主岂能轻易求娶,既然他们要争,就让他们来长安表诚意,谁的诚意深,公主当嫁与谁。”
诚意,什么是诚意?李隆基的理解是每年价值三十万贯以上的铜料。散朝回到御书房,李隆基又问身边的内侍高力士:“将军可有想法?”
高力士身材颇为高大,善骑射,身兼右监门卫将军,对李隆基忠心耿耿,李隆基在他面前从不呼他的名字,而是尊以将军。
高力士微微笑道:“家国大事臣不懂,不过,臣观李怀唐此人甚是有趣。”
“有趣?”高力士之言出乎李隆基的意外。
高力士解释道:“这些日子风传在长安城有关李怀唐的趣事不少,臣留意了其中之一,据说在李怀唐携公主逃生的最后阶段,他毅然跳马回身血战追击的突骑施人,把唯一的战马让给碎叶公主。为此,他几乎丧生,幸得部下及时来救,饶是这样,他也身负多处创伤。因为好奇,此事我已向齐侍郎等人求证,他们均证实所传非虚,乃公主亲口相告。”
“臣以为,此人若非是疯子,那必定是情痴,对公主的情意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李隆基一愣,继而笑道:“疯子,情疯子!嗯,此人确实有趣,到处抢胡酋的王妃公主,原以为他不过一好色之徒,将军所言倒提醒了我,此人还是个多情种。”
高力士继续道:“陛下可注意否?李怀唐抢了胡酋的王妃公主便抢了,态度硬得很。而碎叶公主这事,他却做得相当不错,郑重其事地向圣上求亲兼请封,若不是对我大唐心存敬畏,怎么会多此一举?”
“嗯,将军所言在理。哈哈,能得将军赏识之人不知长啥模样,朕的好奇心被他给勾起了。”李隆基不禁拍手称笑,高力士的回答让他很满意,不偏不倚委婉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高力士少时原为武家的奴仆,但是向来中立而不倚,得君而不骄,顺而不谀,谏而不犯,深为李隆基所喜。
朝堂上,李祎的意见成了最后的定音之锤,对于突骑施人来说,大唐的态度没有明确,娶公主看诚意,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希望,正如李祎所说,突骑施人一败涂地,正惶惶如丧家之犬,担忧宁远城乘胜追击一举而下他们的碎叶大牙还来不及,哪里敢再得罪大唐,李怀唐欲往大唐娶公主的消息刚传入苏禄汗的耳朵,当天一队突骑施骑士浩浩荡荡地从碎叶大牙出,带着大量的财物,还有尊贵的大唐宁王爷和数百名龙武军将士,向着安西拔焕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