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既然到会,他肯定不甘心只做听众,他在等待时机抛出大议题,以取媚武家和宁王爷。
迁都与赈灾之事暂告一段落。会议似乎要散去,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林甫出招了:“陛下,臣有奏。”
“何事?”李隆基看向他。
“臣入宫前,遇见瀚海回纥部的使者,他托臣向陛下伸冤!”
李林甫双手捧着一束羊皮书,毕恭毕敬高举过顶。
高力士接过羊皮,递到疑惑不解的李隆基手上。
随着羊皮的展开,众人看见李隆基的脸色渐渐阴云密布,眼看风雨欲来。
“啪!”
众人心惊肉跳,李隆基竟然罕见地拍案而起,毫不掩饰他的愤怒。
羊皮递到了萧嵩手上,只匆匆扫过一眼,同样露出怒意。
“回纥宁远内讧,幽州军必危矣!”萧嵩惊呼。
“中书令,这不是内讧。”李林甫冷声提醒,“李怀唐匪性难改,勾结突厥毗伽可汗袭击我们的瀚海大军,还横扫了天山脚下回纥诸部,以致于回纥联军无法南下支援幽州军。”
羊皮在众要员手中传阅,引起一片哗然。
张九龄很冷静,提出了自己的见解:“陛下,这只是回纥人的一家之词。我们切莫急做判断,至于谁对谁错,听了边大总管之言再作结论亦未迟。”
话音刚落,门外金吾卫值日将官在门外急匆匆禀告。
赶巧了,幽州八百里加急战报到!
如果将中书门下两省要员组成的内阁比喻成湖面,回纥人的羊皮只是一个小石头,而薛楚玉的急报相当于一块巨石,一砸,掀起滔天巨浪。
奚族人阵前倒戈,郭英杰万骑精锐陷入重围,危在旦夕!榆关告急!
大唐的权力中枢震惊了,愤怒了。
背叛,背叛,又见胡族的背叛!
奚族人养不熟,花钱换来的友谊如镜中花水中月。去年,为了笼络奚族人壮大自己的实力,李隆基赏赐了二十万匹绢给他们,结果换来的是耻辱。
直性子的韩休愤慨道:“臣以为幽州节度使薛楚玉无能误国。请陛下册封信安王李祎为幽州行军大总管,挥军夷平契丹与奚人!”
对!
许多大臣持同样的意见,纷纷附和。信安王李祎功绩彪炳,去年对契丹一战,大破契丹人,挽回赵含章战败的不利局面,镇慑了奚人。
大臣们的激昂倒让李隆基冷静了,他习惯地看向萧嵩。
萧嵩已有主意,道:“信安王年事已高,抱病在家多时,恐难以胜任。臣推荐陇佑节度使、鄯州都督张守硅。”
前几年张守硅临危受命,接任瓜州刺史之职,摆出空城计击退吐蕃人,之后一不可收拾,在河西与陇佑任职期间,屡屡让吐蕃人饮恨而退,战绩无可挑剔。他不但在军事上有建树,治理方面同样出色,辖下井然有序,民生安定,是难得的文武全才。
萧嵩在军事上见解独到,选将高明。听说是张守硅,大臣们都称善。
当众人的注意力被幽州新任节度使的人选吸引之时,李林甫再次跳出,将矛头直指李怀唐。
“臣以为,都山之败,论罪魁祸李怀唐当其冲,此獠勾结突厥人在先,残骸瀚海回纥部在后,直接导致北面回纥联军的土崩瓦解,造成郭英杰部陷入敌围孤军奋战。故而,臣请圣上下令扣押大唐境内的宁远商队,封锁葛禄山口,禁止与宁远通商,以示惩罚!”
还是张九龄先反对:“不可,兹事体大,切莫鲁莽。据臣所知,李怀唐向来尊我大唐,识得大局,岂会不惜不远万里之遥只为回纥人的牛羊财富?况且他们与东突厥人从无瓜葛,短短时间内何以能勾结一块?总之,回纥人所责颇为蹊跷,疑点不少,有待详查。”
李林甫肃声道:“张侍郎所言在理,我也希望如此,但是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回纥各部主力南下之时受到围攻以及其后方部民被大肆屠戮确实生了,物证,有宁远铁骑的遗留的兵器马匹,人证,有突厥俘虏的供词,不得不信。”
“人证物证?”李隆基皱起眉头。
李林甫释疑:“回纥人告状不得其门,误打误撞遇到了臣,故而所知甚详。人证物证俱在宫门外等候。”
萧嵩终于话了:“陛下,此事不着急,等边大总管的汇报,再让当事人当场对质,真相必定水落石出。”
“嗯,”李隆基点点头,道:“依卿所言,回纥部与宁远部的纠纷就由萧卿家督办。”
会议散了,李林甫一点都不担心,时间对他相当有利,罗织罪名栽赃嫁祸他最在行,只要精心运作,李怀唐不死也得掉层皮。武家对他的诸多恩惠尚未报答,他欲以此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