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他们是室韦人。”
追击者正是李怀唐及其麾下的三百余亲兵。
当李飞鹰验证了对方的身份时,李怀唐颇为惊讶,室韦人(蒙古人的先祖)不是在距此东北千里之遥吗?怎会流窜到此?
有无良民证?
室韦人摇头。
“他们自称牧民,找寻丢失的牛羊而来,不巧遇上我们,以为碰到了马匪,所以急逃。”
半吊子通译李飞鹰吃力地做着转述工作。
牧民?当俺傻子呢?!两军交战,啥牧民牛逼至斯,赶着牛羊来打酱油?分明是探子!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李怀唐责怪飞鹰。
天下无免费的午餐,要想我们的蒙古兄弟漏些口风,怎缺得了丰盛的招待?
招待?李飞鹰恍然大悟,思维惯性将突厥人当作敌人,忘了胡人无国界的事实。
吃人嘴软这话果然说得没错,这不,吃了一顿酷刑的室韦人连祖宗都招了,尽管他们对自己的祖宗是谁这个问题也糊里糊涂。
判断没错,果然是斥候。
形势不容乐观。这五名斥候来自左贤王麾下,因为突厥人与契丹人的身份敏感惹人注意,所以让室韦人偷偷混在大唐境内为耳目,他们的目标明确,是大唐皇帝。
太原北地域广阔,地形复杂,可供胡骑迂回的路线多不胜数,胡骑度快,数千人即可动突袭,一旦被他们得手,胜负立决。
室韦人出卖的情报远不止这些,像他们这样的斥候,至少有数百,均来自室韦部落。为了牧地,他们早投靠入左贤王的怀抱。
另据他们所言,契丹残部以及部份奚族部落也加入到了左贤王的阵营,众至二十万。当然,这只是壮大声威的号称,真正的实力非几个卑微的斥候所能获知。不过,十万八万应该还是有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李怀唐前年大闹阴山,突厥人的实力还未膨胀到如此惊人地步。
如果李怀唐获知他是突厥人实力壮大的“功臣”,想必会瞠目结舌。
这得从宁远铁骑横扫契丹与渤海国说起,两场战役的副作用产生了大量的难民与残兵败将,左贤王的地盘与契丹人的地盘相邻,在阴山东部,李怀唐在战场上恣意杀伐的同时,左贤王闷声不吭地坐享其成,收拢散兵游勇和溃散的部落,再加上对室韦的威逼利诱,从而人口剧增。
至于另一派,位于阴山山脉以及河套平原中西部的右贤王部,同样因为李怀唐获益匪浅,单是去年的一个春季,就接受了从西突厥回流的近万人口。远在数千里之遥的碎叶城北部,由突骑施人主导的三国演义接近尾声,莫贺达干战死,骨啜亦死于非命,迫于无奈,剩下的突骑施人背井离乡,向东迁移投靠毗伽可汗,其中大部份被右贤王笑纳。
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直哆嗦的四名室韦人,李怀唐厌恶地朝他们啐了口。
“张仇,割掉他的鸟儿喂狗。”李怀唐指着没穿裤子的胡人淡淡下令,“其余的打包送回雁门关!”
胡人向来亦兵亦民,亦良亦贼,弱则装熊,强则行凶,从草丛里救出来的一名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汉家商妇,还有数具尸体就是很好的旁证。
一路上,李怀唐又逮住一伙室韦探子,统统毫不留情砍成两截,仍在路上。战场上抓获的俘虏还可饶恕,唯有斥候探子必须杀掉,他们与间谍等同,威胁极大,往往会带来全军覆没的恶果。杀无赦不仅仅是灭口,更多是恐吓,以鲜血威慑其余的漏网偷窥者,让他们时刻顾忌到后果,不致于肆无忌惮靠近观察。
今天“白玉爪”有点累,才又走十里路,不得不出第三次警告。
在李怀唐前方,一个名为金沙滩的小镇隐隐可见。“白玉爪”低飞其右侧山谷之上,根据经验,敌情在“白玉爪”之下。
仿佛是给予同行的支持,“饿狼”迎风躁动不安,开始吠叫。
敌情不简单。
“随我来,占据山腰!”
李怀唐果断下令,令下率先策骑飞出,朝着左侧的山腰奔去。
及到山腰,全体下马警戒待战。
骑兵作战,马力为重中之重,战马体力充足才能挥出骑兵的最大威力,同样,居高临下冲刺有助于节省马力和提高度。
气氛诡异,除了凄厉的风声,别无杂音,连饿狼与白玉爪也保持着沉默,等待重要时刻的到来。
山腰下的小河流几近干涸,越过河滩,小镇赫然入目,穿过小镇,迎来山谷,重重起伏的山丘之间,杀气肃然。
终究是伏兵沉不住气,随着号角声现身,密密麻麻呼喝怪叫着越过山岗,漫山遍野涌来。
敌骑五千。
李飞鹰自信汇报依据听地面震动所猜测的结果。待敌人全数出尽,目测大致也是这个数目。
上马!
左取矛,右出刀!
宁远铁骑,冲锋!
命令有条不紊。坚毅与无畏无惧是李怀唐此时表情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