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无奈摇头:“王爷就算是让所有太医都来给姑娘诊治,答案也只有这一个,若王爷不信,可以试试。”
端木笙气得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吓得太医连连后退,霁月见房中气氛紧张,赶忙喊住了他:“笙哥,别为难太医了,是我自个儿疏忽,怨不得旁人。”
太医见状,忙告辞退了出去。端木笙如今知道霁月腕上的伤是因自己而起,肠子都悔青了,抱起她连声说着对不起。
霁月在他怀中虚弱一笑:“是我不小心伤着,你道歉做什么?何况惨的是左手,不常用,不碍事。”
霁月兀自宽慰着端木笙,却忽觉脖子上一凉,摸上去湿了一片,抬眼看去,端木笙的眼睛果然已湿润,霁月忙替他擦去泪水,喉头哽咽:“笙哥,我没事,真的。”
端木笙轻轻抚摸着霁月的桃花胎记,眼底一片疼惜:“阿月,我明日便向皇上请旨赐婚,我要娶你。”
霁月愣住:“笙哥,你说什么?”
端木笙吻着她的额头:“我说,我要娶你,阿月,你将是我的王妃。”
于是,这一刻终于来临,关雎鸟为端木笙衔来的姻缘如今终于开始开花,开的,恰是一朵桃花。
端木笙和霁月大婚那天,皇帝特来为他们主持婚礼,如此浩荡的隆恩,全京城的女子都没有得到过,霁月是被他眷顾的第一人。
霁月已不记得整个成亲的过程是什么,她只记得自己被一群人簇拥着来到前厅,拜了天地高堂,夫妻对拜的那一刻,她看到以后将被自己成为夫君的那个人的鞋尖,头脑中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端木笙娶她,是因为怜悯她残疾的手,还是因为,纯粹爱她?
她很想知道,可是,却又不想追问,作为一个天生自卑的丑姑娘,她没有追问的勇气。幸福来之不易,她不傻,要珍惜。
她在大婚之日晃神,再清醒过来时,已被端木笙牵着手步入了洞房,他用一杆金秤挑开了霁月的盖头,从此往后,称心如意。
一室喜娘奴婢笑盈盈退去,端木笙痴迷地看着她,凤冠之下,有桃花盛开的面颊,酡红羞赧。
所谓面若桃花,不过如此。
端木笙只来得及在她的桃花胎记上落上亲亲一吻,便匆匆离去,皇帝还在前厅,他要去招呼。
霁月一人乖乖端坐于喜床之上,一动也不敢动,待端木笙再次回来,已喝得酩酊大醉,大醉的他蹒跚走至霁月面前,勾起她的下巴:“阿月,你好美!”
霁月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竟脱口而出:“笙哥,你真的爱我吗?”
“你说呢?”端木笙笑着,扯开了她腰间系带,她身上的衣衫顺势滑落,与之一同落下的,是床边新挂上的鸳鸯戏水帐帏。鸳鸯戏水,如他二人。
帐外,一对喜烛悠悠熄灭,多好的兆头,喜烛燃尽,相守白头。
这便是长乐所有的梦境。
“我想,这不应是噩梦,对不对?”长乐靠在金千邑的怀里,小声呢喃。
金千邑抚弄着她的头发,修长的手指拨弄,将一束发丝绕于指尖:“听你这么讲述,不像是噩梦,应该很美好。”
“可是,我为什么会觉得可怖呢?”长乐回味着梦中场景:“我总觉得本不应这么美好,梦里流淌着暖意,可我为什么觉得霁月的心很哀伤呢?”
“幸福突如其来时,人们常常惶恐,就拿霁月来说,她天生自卑,被人换做丑姑娘,这使她不相信自己会有幸福的可能。但突然有一日,她遇上了端木笙,端木笙能许她一个好未来,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权势地位在一夜之间被霁月握在手里,她便惶恐了。所以,即便是回味着从前的美好,她也难以抑制心头的哀伤,这便叫做患得患失。”金千邑静静地道。
“千邑,你说,端木笙真的爱她吗?”长乐仰头问他。
金千邑笑笑:“或许吧,可我看来,端木笙爱的是名字中带月字的女子,这女子是谁,不重要。”
长乐叹了口气,搂紧了他:“还好,我没有看到故事的结局,他们成亲了,用这作结局就已很好。”
金千邑揉揉她的脑袋:“既是如此,就快睡吧,绀香一直盼着见你,我可不希望她明日见到你时,你眼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多丑。”
长乐捶了他一拳,乖乖闭上了眼睛。金千邑又想起来了什么,在她耳边轻声道:“长乐……”
“嗯?”长乐的声音已有些疲倦。
“这几日就先在我这里住着,可好?”
“好啊。”长乐答应着,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金千邑搂着她,却是没有睡去,脑中一直回响着那个名字:端木笙。他依稀记得,多年前是有一段关雎衔姻缘的佳话,那之后过了几年,端木笙确实娶了一位王妃,叫什么名字金千邑不知道,可听闻她的名字中确实带着一个月字,想来应是霁月了。这段往事发生的时候,长乐还只是个蹲在院子里玩泥巴的小姑娘,自然不记得这些。
可是,金千邑总觉得不对劲,长乐怎么会突然间梦到这一段真实的往事,更何况,她从未见过端木笙,怎么会梦得不差分毫?
不管有何因由,金千邑的好奇心被完完全全勾了出来,皇家之事向来曲折,修饰过的被写入史书,真相则随风而逝,而金千邑的嗜好,便是让真相长生。
更何况,这件事牵扯到长乐,他不想让长乐无故受到伤害,所以,他定要将这个梦查得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