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有干粮可选择,我想他们也不会硬逼着自己吃毛桃儿。
这具身体太弱,只醒了一会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久没有睡过觉了,我几乎是欢欣雀跃——呃,也许这么说不恰当……总之,能睡觉真是太好了!
我只记得自己是死这片山谷里,但是我不记得自己死之前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哪里做过什么事,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
我没有形体,没有颜色,没有重量,没有记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思绪是靠什么存。山风吹来时候,我真怕自己就被吹散了,化为乌有,连这仅剩一点思想和意识都烟消云散——不,烟和云起码还有一点颜色和形状,我连烟和云也不如。
能尝到酸味,苦味,涩味,有疼痛感觉,觉得困乏,想睡觉……
原来是这样幸福一件事。
对了,疼……
刚醒过来时候没有感觉,现却觉得身上越来越疼。我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睛,一旁睡姐姐也醒了,她翻过身来,声间有点哑:“小妹,怎么了?”
我含糊吐出个字:“疼。”
她露出心疼又为难表情:“姐姐看看,你伤怎么样了。”
一解开衣裳我自己吓了一跳,我还琢磨了下这个小女孩儿是怎么死,被我借尸还了魂。结果衣裳一解开,这孩子身上青青紫紫伤上加伤,拧掐肿破了皮,竟然一块儿好肉都找不出来。
怪不得这样疼。
“很疼吗?”
我言不由衷地说:“不疼……”
她想朝我笑笑,可是眼泪落下来,就滴我身上,那似乎不是水渍,而是一滴热油一样,我打了个哆嗦。
她抱着我,小心翼翼地怕蹭疼压疼我:“姐姐抱你睡……睡吧,天亮咱们下山,去给你找个郎中,郎中会给你开药,吃了药,就不疼了,伤就会好了……”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强忍着。
我身上疼了好一阵,好象又渐渐消下去,人有点昏昏沉沉,觉得热。
不,不是不疼了,是我开始发烧了。
这一烧足足烧了两天,等醒过来时候已经一家客栈里,屋里药气弥漫,床前守着,还是那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我忍着没有出声,泪珠从眼角滑落,凉凉,一直流进鬓边。
“小妹,还很疼吗?”
“不疼了。”
她笑得心酸,转头去看哥哥。
他们,比我第一次睁开眼时看到,又瘦多了,眼睛熬得通红。
“醒了就好。”哥哥松了一口气:“郎中说醒过来就好了,把药喝了吧,这里不能久留,我们这就上路。”
现?天已经黑了吧?而且还带着个病孩子。
难道后头有人追杀这三人?
我被象件行李一样打包,然后被哥哥背身上,三个人趁夜色出了客栈,沿着路一直向着月亮升起方向前行。
这位做哥哥真太瘦了。我从包裹里伸出手,扶着他肩膀。他骨头硌得人不舒服。
“小妹,你要是困就睡吧。”
姐姐体贴替我把头发理了一下,额头靠过来试了一下我体温。
已经不那么热了。
“渴不渴?对了,把药喝了吧。”
她把熬好药倒了水袋里方便随身携带,一直焐怀里,掏出来还温热。可是药还烫热时候就塞进怀里,就算隔着里衣也会烫疼烫伤吧?
“不苦,喝了伤才能好,小妹,喝吧?”
我根本也没觉得药苦,热热一气喝下去,肚子给撑得鼓鼓,还打了个嗝。
我被重打包背起来上路。姐姐还问了句:“哥你累不累?我来背她一会儿。”
“不累,一点儿也不重。”
“齐家人也许压根儿就没打算把我们追回去。”她停了一下又说:“等到了姨母那里就好了。小妹也能好好养伤……”
这是他们第二次提起那位姨母。
我满心好奇,不过不急着发问。反正走到了地方,一切就会明白了。
大概药里有安神成分,我昏昏沉沉地就他背上睡着了。几次被弄醒,都是让我喝水啃干粮,还有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又熬出来药。我清醒得多,闻着药味儿,很奇异,我能分辨出里面都用了什么药材,用了多少水,煎了多久。我甚至能分辨出来这水是井水还是泉水。
漫漫长路,走了三天还是四天了?我们总是趁晚上赶路,他们俩都把软易入口食物给我,自己啃干硬难以下咽粗面饼子。
我指望他们多说点话让我明白身世,还有我们现处境,甚至,告诉我现是哪年哪月也好。可是他们很少说话,偶尔说一句,也是遇到岔路时选择走哪条道。
我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好,我现只是个孩子,言行都容易掩饰,而要做什么事,也都来得及。